不过站在他身旁的一位青衣谋士,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此人名叫公孙亮,是赵显潜伏多年来,一直倚为左膀右臂的首席谋士。
他等到赵显的狂喜稍稍平复,才躬身一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殿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孙先生但说无妨!”
赵显此刻心情大好,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先生与本王,名为君臣,实为知己,何事不可言?”
“谢殿下。”
公孙亮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殿下欲起大事,臣自当万死不辞。只是……臣以为,我们如今的首要之敌,应是盘踞中原,祸乱天下的北莽蛮夷,而非偏安一隅的岭南李子渊。为何殿下要倾尽所有先行南征呢?此举,是否有些……本末倒置?”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赵显火热的头上,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公孙亮。
“先生也觉得,本王是疯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冷。
“臣不敢!”
公孙亮连忙跪下道。
“臣只是担心,我们与李子渊两虎相争,最终只会让北莽那群豺狼坐收渔翁之利啊!殿下,复国大业,当以驱逐鞑虏为先!”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忠心耿耿的谋士,赵显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些。他叹了口气,走上前,亲自将公孙亮扶了起来。
“先生,你说的道理,本王何尝不知。”
赵显扶着他走到一张巨大的地图前,地图上详细地标注着天下各方势力的范围。
“你来看。”
赵显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北方的“北莽”二字上说道。
“北莽势大,拥兵百万,铁骑纵横,天下无双,以我们目前这点力量去碰它,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又指了指中原和江南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军阀和世家。
“而这些人,名为汉人,实为国贼!他们鼠目寸光,各怀鬼胎,只知争权夺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指望他们与本王齐心协力,共抗北莽光复大胤,简直是痴人说梦!”
公孙亮沉默了。
他知道,赵显说的都是事实。
“所以……”
赵显的眼中,再次闪烁起那种疯狂而理智的光芒。
“本王思虑再三,定下了一条唯一的复国之路——那便是,先南后北!”
“先南后北?”
“没错!”
赵显的手指,从北到南,最后重重地落在了地图最南端的岭南上面说道。
“先生,你以为本王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先行攻打李子渊?仅仅是为了他那点钱粮和武器吗?”
赵显不屑地冷笑一声,显得有些不屑。
“那些东西,固然重要,但还不足以让本王赌上全部身家!”
“本王真正看中的,是李子渊这个人,以及他所代表的一切!”
赵显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先生你看,这李子渊本身是我大胤朝的役差,短短两年,便从一个不毛之地,建立起如今的基业!”
“他手下的军队令行禁止,战力惊人,他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万众归心!”
“他推行的新政,无论是官绅一体纳粮,还是开办官学,发展工商,都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盛和效率!”
“最可怕的是什么?是他那种思想!”
赵显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恐惧!
“他竟然认为,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他竟然想让那些泥腿子,贱民,都过上好日子!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想法!这简直是在挖我们这些世家贵胄,皇室正统的根!”
“先生你再想想,根据苏文成送来的情报,这李子渊的财政已经濒临崩溃,却还要掏空家底去远征南洋!”
“他图什么?图那些岛上的金银吗?不!他图的是更广阔的土地,是无尽的资源,是为了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此人的野心和眼界早已超出了世人的束缚!”
公孙亮听得冷汗涔涔,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李子渊的了解是如此的浅薄。
“所以。”
赵显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李子渊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是一个异端,一种足以颠覆大胤的异端!如果我们现在不趁他羽翼未丰,将他彻底扼杀在萌芽之中,等他羽翼丰满之时,恐怕天下再无人能够制衡他了。”
“到那个时候,我们大胤就真的要姓李了!而到时,你说他会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