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我的声音还在回荡。

“我要这天下，彻底乱起来！棋盘乱了，下棋的人，才会露出破绽！”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靖王爷幕从云的心上。

他脸上的惊喜、玩味、以及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凝固成一种极致的、混杂着震惊与荒谬的表情。

他像是不认识我一般，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我这具身体里，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疯狂的灵魂。

密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在轻轻地跳动，将我们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扭曲，如同两只对峙的野兽。

许久，他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嗤笑，而是缓缓地靠回椅背，那双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眯起，里面翻涌着复杂的、高速运转的思绪。

“有意思。”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懂。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人，要么毁灭自己，要么……毁灭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

“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陪你一起疯？”他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起兵谋反，乃是灭族大罪。本王筹谋多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你，却要我现在就掀了桌子？”

“因为王爷你没有选择了。”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数据之眼】让我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眼神深处那最后一丝犹豫。

“含元殿之事，你以为你真的能全身而退吗？”我冷冷地说道，“皇帝或许会因为幕玄辰的牵制而暂时放过你，但魏征呢？那个将‘天地纲常’看得比命还重的老家伙，会容忍一个在宫宴上公然挟持皇子、意图染指‘钥匙’的亲王吗？”

“你们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他今天能设局让太子与你对立，明天就能设局让你‘意外身亡’。与其等着被他温水煮青蛙，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他最后的侥幸。

靖王爷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就算如此，”他沉声道，“那也应该是本王来主导一切。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凭什么与本王谈‘平等合作’？”

“就凭这个。”

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王爷，你只知道我是‘钥匙’，却不知道这‘钥匙’真正的用处。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东西。”我没有解释【数据之眼】的存在，而是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说道，“我能看穿能量的流动，分析阵法的薄弱点，甚至……预判战局的走向。”

“你手下的‘狼图腾’，在京中有十七处据点，三处明，十四处暗。你暗中收拢的兵力，除了北地铁骑三万，在南境，也藏了不下五千水师，对吗？”

靖王爷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些，是他最核心的机密！连他最亲信的幕僚，都未必全部知晓！

看着他终于动容的脸，我抛出了最后的筹码：“王爷，你想要的，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我想要的，只是活下去，并让那些想让我死的人，付出代价。”

“我们的目标，在现阶段，并不冲突。”

“你负责掀起战争，吸引天下人的目光。我负责用我的能力，帮你赢下这场战争。我助你得天下，你保我身平安。这，就是我们的‘平等合作’。”

靖王爷死死地盯着我，良久，良久。

他眼中的算计、审视、怀疑，一点点地被另一种更加明亮、也更加危险的光芒所取代。

那是……欣赏。

一个疯子，对另一个疯子的欣赏。

“哈哈……哈哈哈哈！”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压抑许久的快意与张狂，“好！好一个‘平等合作’！好一个‘棋盘乱了，下棋的人才会露出破绽’！”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甚至牵动了手臂的伤口，但他却毫不在意。

他走到我面前，不再是居高临下，而是平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秦卿，本王收回之前的话。你不是一件‘物品’，你是一把……足以撬动天下的、最锋利的剑！”

他缓缓地，向我伸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合作愉快。”

我伸出手，与他相握。

冰冷，而有力。

一个疯狂的盟约，就此达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