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逃逸。
这更是和马一样的问题了。
卫定方说十之二三,应该是留了馀地的,可能也是为他自己可以盘剥军饷留的馀地。
邓修翼估计应该是十之四五。
但是问题是,如果第三条不解决,步兵怎麽打得过东夷的骑兵呢?
所以,所有的问题又回到了第一条,东夷为什麽来打?这仗太诡异了。
邓修翼读罢,抬眼看了皇帝一眼,可是他看不到皇帝,因为皇帝正淹没在奏疏丶卷宗之后。
「奴婢愚钝。
陛下圣意,是欲垂询奴婢浅见,抑或需奴婢为陛下诵读此疏?」邓修翼慢慢而温温说了第二句话。
「看完了?讲!
把你想到的都说出来。
朕要听实话。
」不知道为何,此时绍绪帝的声音失掉了刚才冰冷和平稳,竟有一点点颤。
邓修翼合上奏疏,双手恭敬置于身前地面,再次深深叩,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是。
奴婢愚钝,斗胆据永昌伯奏疏所陈,略作剖辨,伏乞陛下圣鉴。
」
他声音平稳依旧,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字字清晰:「其一,粮饷转运,实乃当务之急,亦为决胜之基。
永昌伯言粮草冻结,掘窖暂存,足见前线将士茹苦。
然,蓟辽多年无战事,各处卫所堡城仓窖,依制储粮,其存量按常例足可支撑本地军需半年之久。
此乃定制,亦为常情。
」
阴影中,冰冷的声音骤然打断:「半年?姜白石言调用边镇存粮足支三月!
既有半年之储,何以卫定方仍告急?姜白石又何以只言三月?」
邓修翼心里明白了,已经开过御前会议了。
而御前会议上不知道因为什麽,皇帝没有得到他想听到的解决方案,所以才会把自己又叫到御书房来。
他头更低了些,语气无波,条理分明:「陛下圣明,洞悉关键。
姜侍郎所言『足支三月』,应指长城沿线墩堡仓窖中,可供抽调转运之数。
然,边镇仓储,并非尽数皆可调用。
依制,各堡所需留足本部驻守兵卒数月口粮,以防不测。
故,纵有半年之储,能徵调外运者,至多不过半数,约合三月之需。
此乃调度之限,非姜侍郎虚言。
」
他略作停顿,继续沉稳剖析:「永昌伯奏报中提及『掘地火龙』解冻粮草,足见严寒酷烈,仓储保管确有不善,存粮受冻损毁恐在所难免。
然,即便冻损颇重,现存可供调用之粮,支撑前线两至三月应无大碍。
」他刻意放缓了语,点出关键,「而三月之后,时近春分,漕河解冻,南粮便可源源北运。
届时,粮秣之困,自可大为缓解。
」
「故此,」邓修翼的声音带着一种务实的笃定,「当务之急,并非筹措数月之粮,实乃补足眼下至运河解冻前,约一月之粮秣缺口,以稳军心,渡此难关。
」
他微微抬,目光依旧低垂,但言语间已勾勒出具体路径:「永昌伯所请动用京通粮仓,实为良策。
京通仓临近山海关,路途较近,转运便捷,途中损耗亦小。
奴婢斗胆建言:可即刻行文,令蓟州镇先行将其仓中可调用之粮,尽运往山海卫,以解卫将军燃眉之急。
同时,自京通仓调拨等量粮草,火补入蓟州镇仓窖。
如此,以蓟州为中转,京通粮仓之粮,便可源源接济山海前线。
此策,一则路途缩短,损耗可控;二则周转迅,可保前线无虞;三则蓟州仓得京通仓补充,自身防务亦无后顾之忧。
」
长久的沉默。
阴影里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
当声音再次响起时,是淬了冰的平静,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朕知道了。
继续。
」那目光,如同无形的毒钩,穿透昏暗,死死锁住地上跪伏的身影。
邓修翼略作停顿,将话题转向更棘手的银饷:「其二,太仓存银……岁末年初,九边年例丶百官俸禄丶河工待举,诸项开支浩繁,库藏必已艰难。
永昌伯催饷,事出无奈,然……」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稳务实:「然军情如火,饷银关乎士气根本,不可不拨。
奴婢斗胆以为,或可分期拨付,以纾库藏之压。
譬如,先行拨付期饷银三十万两,解送山海卫,以安军心,示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