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地滚落,大颗大颗地、沉重地砸落下来。
泪水滴在她手中那张脆弱而珍贵的准考证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泪水迅速晕染开来,在那粗糙的纸张上形成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将那三个承载了她十八年所有梦想、汗水和苦难的名字,浸泡得有些模糊、有些柔软,打印的墨迹边缘微微化开,仿佛这三个字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到不真实的幸福而激动得不能自持,要融化在这滚烫的泪水里。
她就这样站着,保持着那个双手捧举的姿势,手里捧着那张被泪水迅速打湿的准考证,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起初是无声的哭泣,只有眼泪疯狂奔流;接着,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她的喉咙深处溢了出来,那声音里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情感——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是无数个挑灯夜读的辛酸,是穿越贫困和艰难时的坚韧,是面对未知未来的恐惧,以及最终,梦想以一种最灿烂、最极致的方式照进现实的、那种巨大到无法承受的喜悦和释放!这哭声,是她生命乐章中,最强烈、最震撼的一个音符!
而此时,原本在屋外的阿古拉奶奶,在经历了最初的茫然、倾听、以及同样难以置信的震惊之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仰头看着空荡荡的木梯,听着屋里传来的孙女异样的动静,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先是充满了困惑和担忧,但当她再次侧耳捕捉到那随风断续传来的广播声,尤其是清晰地听到“状元”和“七百二十五分”时,混浊的老眼里,瞬间迸发出了一种如同年轻人般的光彩!
她甚至来不及去捡起孙女跑掉的那只破布鞋,也完全顾不上自己年迈体衰、平常走路都离不开拐杖、腿脚早已不便的现实!
一种强大的、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必须立刻去证实的迫切,像一股电流般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赋予了她一种近乎奇迹的力量!
她一把扔掉手中正准备递上去的草坯,甚至没有去拿靠在墙边那根被她摩挲得光滑无比的旧拐杖,就那样凭借着一种本能,一种被巨大好消息驱使的冲动,跌跌撞撞地、以她这个年纪所能达到的、近乎奔跑的速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几公里外镇子的方向奔去!
她那佝偻的身影,在空旷的戈壁滩上,显得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坚定,仿佛要去迎接一个等待了一生的神迹!
奶奶这一去,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对于留在屋里的拾穗儿来说,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两个时辰。最初的狂喜和哭泣之后,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再次袭来。
万一……万一是听错了呢?万一是同名同姓呢?万一只是广播出了差错?各种可怕的念头像幽灵一样钻进她的脑海。
她坐立不安,像是在热锅上的蚂蚁。她时而坐在炕沿,看着被泪水打湿的准考证,傻傻地笑出声;时而又因为恐惧可能的失望,而忍不住再次低声啜泣;她一次又一次地跑到门口,踮起脚尖,向奶奶消失的方向极力张望,直到眼睛酸疼,脖子发僵。
她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炭火上反复炙烤,又像是被突然浸入冰水中急速冷却,备受煎熬,度秒如年。
她甚至没有心思去喝一口水,屋里那个粗陶水缸里的水,此刻也无法缓解她内心的焦渴。
当日头彻底西沉,天边燃起绚烂如同织锦般的晚霞,将整个戈壁滩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与紫红时,阿古拉奶奶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她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