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的可乐味,透过布料一点点渗过来,稳稳压住了海风的咸寒。
“往这边抄近路,能少走几百米。”许悠悠反手扣紧顾怆的手,牵着他拐进一条窄巷。巷口堆着三两只藤筐,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海鳗干、鱿鱼干垂着边角,被夜风拂得轻轻晃荡,晒透的咸香混着藤筐的草木味,扑得人鼻腔发满。脚下的石板路比渔港主街凹凸得多,不少石块边缘被海水泡得发酥,许悠悠熟稔地避开一块松动的青石板,走两步就回头拽一下顾怆的手腕,掌心的薄茧蹭着顾怆的指腹,糙得却格外安心。“刚到这儿头一个月,我天天踩空这块石头,”他笑着用脚尖点了点那处凹陷的石板,左眼角的小痣随动作晃了晃,“有次赶早市搬扇贝,脚一滑差点摔进渠里,一筐扇贝碎了大半,赔了王叔半个月工钱,那阵子天天吃白粥就咸菜。”
顾怆低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那层硬茧——那天在A市的写字楼里,这双手还只握过钢笔和设计图,指腹光滑得能看清纹路,如今却刻满了海风与劳作的痕迹,每一寸粗糙都藏着他看不见的辛苦。“怎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轻得像缕烟,被晚风卷着飘到许悠悠耳边,尾音里的心疼却藏不住。
许悠悠的脚步顿了半秒,转头看他时,渐暗的天光刚好落在他脸上,把棕褐色的碎发染成深棕,左眼角的痣也变得若隐若现。“哪能说啊,”他挠了挠头,语气带着点自嘲,“那时候租的棚屋就在码头边,一到雨天就漏雨,晚上得把盆碗摆一地接水,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就是块铺在地上的旧床垫。你在城里住惯了好房子,过来还不得遭罪?”说话间已走到巷尾,一栋矮矮的两层小楼撞进眼里,墙面爬满深绿的爬山虎,卷须垂在窗沿边,窗台上摆着四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大小不一的贝壳,有的被打磨得发亮,有的还沾着浅褐的海泥,都是许悠悠一点点捡回来的。
“到了。”许悠悠掏出串挂着小贝壳的钥匙,指尖捏着钥匙转了两圈,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嗒”一声轻响,木门“吱呀”着推开,一股混着肥皂香、干柴味与淡淡鱼鲜的暖意,顺着门缝涌了出来,瞬间裹住了两人。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墙角码着三捆劈得整齐的干柴,横切面还泛着浅黄的木色,应该是刚劈好没多久;中间摆着张缺了个角的旧木桌,桌腿上沾着未擦净的沙粒,桌面有几道浅浅的刀痕,是他平时择菜、剖鱼的痕迹;靠墙的水泥缝里,挤着几株耐盐的太阳花,花瓣虽已闭合,肥厚的叶片却透着鲜活的绿,叶尖还挂着傍晚浇的水珠。
顾怆跟着走进屋,客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灯泡蒙着层薄灰,却丝毫不显昏暗。陈设简单得很:一张褪色的蓝布沙发,扶手处有些起球,却洗得干干净净,上面搭着件米白色针织衫——是去年他给许悠悠买的生日礼物,当时许悠悠还抱怨“太嫩了不适合干活”,却天天放在身边;茶几是缺了个角的木桌改的,上面摆着个掉了点瓷的搪瓷杯,杯身印着“舟山渔港”四个蓝字,旁边堆着三本翻旧的渔业杂志,页脚都卷了边,不少地方还画着小记号;墙上贴着张泛黄的渔港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六个小点,许悠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着解释:“那是我去过的码头,每去一个就圈一个,总想着说不定哪天能遇见你,到时候就能带你去看最好的风景。”
“你先坐,我烧点热水,海风凉,暖暖身子。”许悠悠松开他的手,转身走进厨房。顾怆在沙发上坐下,指尖抚过沙发扶手的布料,粗糙的布料上还残留着许悠悠的体温与咸香。他瞥见茶几底下露着个木盒的边角,伸手拖出来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他的照片:有今年在公司楼下被同事抓拍的侧影,有他参加设计展会时的合影,甚至还有一张他低头写文件的特写,应该是许悠悠趁他加班时偷偷拍的。照片底下压着张折得整齐的纸条,字迹带着海风的爽利,却有些地方洇着浅痕,像是被水打湿过:“今天又看了你的照片,扇贝价涨了,再攒三个月,就回A市找你。”
顾怆的喉结轻轻滚了两下,指尖捏着那张薄纸,只觉得分量沉得很。他小心地把纸条折回原样,刚将木盒推回茶几底下,就见许悠悠端着两杯热水过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