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癫狂的颠簸中冲出一片断壁残垣,将永固壁垒那冰冷庞大的轮廓和空中诡异的灰色漩涡狠狠甩在身后。
“屠夫”
把油门踩到底,破烂的引擎出濒临解体的咆哮,在色彩诡异、地形破碎的荒原上碾出一条烟尘与碎屑的轨迹。
“头雁”
死死抓住车内冰冷的扶手,透过布满污垢和裂痕的防弹玻璃回望。
天际,那灰白漩涡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巨大冷漠的眼眸,俯视着下方变得渺小的壁垒和如同受惊飞虫般环绕的“净化棱镜”
。
一场越理解的、神只般的对峙正在酝酿,暂时无人顾及他们这只侥幸逃脱的小虫。
“操!
真他妈刺激!”
“屠夫”
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因兴奋和恐惧而涨红的脸,狠狠灌了一口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劣质酒,“把天捅了个窟窿!
工主那小子现在肯定在跳脚!
哈哈哈!”
他笑着,眼神却不时瞥向后视镜,警惕着可能的追兵。
“头雁”
没有笑。
她疲惫地靠在颠簸的车壁上,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虚脱感,以及胸口那份沉甸甸的、已然不同的重量——不是物理上的,而是一种无形的连接。
与那枚选择了与刘乐黎残骸融合的“种子”
的连接。
它不再只是一个物体,更像是一个……沉睡的锚点,一个遥远却稳定的坐标。
通过它,她能极其模糊地感知到,在永固壁垒那冰冷的地底,一团趋于平衡的、灰白色的能量正在缓慢脉动,如同沉睡的心脏。
刘乐黎……以那种非生非死的状态,暂时安全了。
但“平衡”
需要时间,而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们现在去哪?”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去哪?”
“屠夫”
抹了把嘴,方向盘猛地一打,避开地上一条突然裂开的、渗出荧光液体的缝隙,“妈的,‘废彩’完了,‘壁垒’也回不去了,‘园丁’和‘守墓人’马上就要掐起来,这鬼地方哪还有安全窝?”
他猛拍了一下方向盘:“去‘焦耳集市’!
那帮唯利是图的电路耗子消息最灵通,而且只认钱不认人!
起码能搞点补给,听听风声!”
焦耳集市?又一个陌生的名字。
卡车一路狂飙,沿途的景象比“废彩之都”
外围更加光怪陆离。
大喷留下的色彩污染在这里呈现出更诡异的形态:大片大片的土地如同打翻的调色盘,不同颜色的区域之间界限分明,却又彼此侵蚀,滋生着从未见过的、散着危险能量的变异植物和矿物簇。
偶尔能看到一些简陋的、依靠色彩能量驱动的交通工具在远处掠过,车上的人同样形色匆匆,充满警惕。
这是一个彻底失去了旧日规则,却还未建立起新秩序,只在疯狂与毁灭间隙挣扎求存的野蛮地带。
数小时后,一片巨大的、由无数废弃车辆、集装箱、飞行器残骸以及粗陋建材堆叠拼凑而成的、如同钢铁怪巢般的聚集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就是焦耳集市。
还未靠近,各种嘈杂的噪音就扑面而来——引擎的轰鸣、劣质扬声器的嘶吼、能量的嗡鸣、以及讨价还价和争吵的叫骂声。
空气中混合着烧焦的电路板味、机油味、烤变异鼠肉的味道以及那股永远存在的色彩能量的辛辣味。
“屠夫”
显然对这里很熟,驾驶着卡车在狭窄混乱、堆满垃圾的通道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个由半截埋入地下的运输机机身改造而成的、挂着闪烁霓虹招牌的店铺前。
招牌上用歪扭的光管子拼出“老詹姆的废料与情报”
。
“等着。”
“屠夫”
叮嘱一句,跳下车,钻进了那间嘈杂的店铺。
“头雁”
留在车里,警惕地观察着外面。
集市里人员混杂,各种改造程度不同的幸存者、色彩猎人、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实验室逃出来的、身体生奇异变异的“产品”
穿梭其间。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生存的艰难和冷漠的警惕。
她的目光扫过街角,突然定格。
那里蹲着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
他们围着一个冒着微弱热气的破烂铁桶,桶里煮着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