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长袍的身影静立窗外,那双古井般的眼睛没有任何催促,只是平静地等待着,仿佛时间在他面前失去了意义。
卡车内部死寂无声,所有仪器屏幕漆黑,引擎冰冷,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屠夫”
的呼吸粗重,手指死死抠着失去动力的方向盘,眼神在惊骇和绝望间切换,最终化为一种认命般的颓丧。
在这种存在面前,反抗显得可笑。
“头雁”
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她知道别无选择。
“回廊”
的力量乎想象,他们能轻易找到这里,能压制一切能量,其手段远工主甚至“园丁”
。
她推开车门,冰冷的、缺乏生机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一股奇异的干燥感,仿佛能吸走所有水分和活力。
“待着。”
她低声对“屠夫”
说,然后下了车,站在那片苍白的废土上,与那灰袍人对视。
灰袍人微微颔,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身后那稀薄的灰白雾气开始无声地翻涌、凝聚,仿佛空间本身在被折叠、重塑。
一扇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空气中。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门,而是一个边缘模糊、内部缓缓旋转着绝对灰色的椭圆形入口。
它散着与周围苍白废土同源、却更加深邃、纯粹的气息,仿佛通往万物最终的归宿。
【走。
】灰袍人的意念再次响起,毫无波澜。
“头雁”
最后看了一眼瘫痪的卡车和里面面如死灰的“屠夫”
,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那灰色的入口。
没有穿越水膜的感觉,没有失重,甚至没有方向的变化。
只是一步之后,眼前的景象彻底改变。
不再是苍白废土。
她站在一条无限延伸的、两侧布满无数灰白色拱门的长廊之中。
长廊的地面、墙壁、天花板都是由那种缓慢流动的、无法定义的“灰”
构成,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来路。
每一扇拱门内部,都并非房间,而是一片独立的、被凝固的时空景象——
有的门内是滔天洪水的末日,诺亚方舟的阴影若隐若现;有的门内是燃烧的索多玛,硫磺与火焰永恒燃烧;有的门内是冰封的雪原,猛犸的巨骸半埋于冰川;有的门内则是她熟悉的、龙鳞大厦崩塌、血肉与数据纠缠的恐怖瞬间;甚至有一扇门内,呈现出的正是永固壁垒地下,那枚“茧”
即将被工主的深蓝力量彻底侵蚀覆盖前的最后一帧……
这里……是“守墓人”
的“回廊”
。
一个收藏着无数文明终末景象的、冰冷的墓碑陈列馆。
空气(如果还有空气的话)中弥漫着一种亘古的、令人窒息的静默和悲伤。
那个引她进来的灰袍人无声地走在她前面,袍角拂过灰质地面,没有出丝毫声响。
他们经过一扇又一扇凝固的悲剧之门。
“头雁”
的目光扫过那些景象,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一次次攥紧。
人类、文明、甚至整个世界的挣扎与毁灭,在这里都只是被归档的标本,失去了所有意义和温度。
这就是“守墓人”
所守护的?这就是他们眼中的“现实”
?
终于,灰袍人在一扇看似与其他无异的拱门前停下。
这扇门内的景象,并非某个文明的终点,而是一片……不断生成又湮灭的、沸腾的混沌之汤。
其中翻滚着无法形容的色彩和可能性,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约束在门的范围内。
【进去。
】灰袍人侧身让开。
“头雁”
犹豫了一下,迈入其中。
门内的空间不大,同样由流动的“灰”
构成中心,悬浮着一个简单的灰质平台。
平台上,坐着另一个灰袍人。
他的袍色似乎比其他灰袍人更深一些,接近于暗灰。
他并未抬头,手中正“把玩”
着一团不断变化的能量模型——那模型的形态,赫然与“头雁”
在永固壁垒地底引爆反应炉、惊醒“种子”
的过程一模一样,每一个细节都被完美复现、慢重放。
【坐。
】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平静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