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恐怖伤疤所占据的脸,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他对著铜镜,用冷水擦了把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所有的情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摊开一本特製的册子,就著烛火,將这几日暗中观察到的广陵城防、军械武备、高层內斗、民心士气等关键情报,用密语一一记录下来。
短短三日,这座被誉为“江都”的淮南第一城,其表面的繁华与內里的虚实,防备的重点与权力的脉络,在他眼中,已然勾勒出了一幅清晰的轮廓。
翌日。
王府大殿。
青阳散人重新戴好面罩,身著一袭崭新的青色官服,手持礼单,步入殿中。
高高的殿台之上,杨隆演如坐针毡。
殿台之下,左首第一位,徐温一身戎装,手按刀柄,渊渟岳峙,仿佛他才是这座大殿真正的主人。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青阳散人那张奇特的玄铁面罩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
“歙州刺史府参军李鄴,奉我家刺史之命,恭贺弘农王殿下继位!”
面罩下传出的唱喏声,清晰而沉稳。
杨隆演下意识地看向徐温,在得到对方一个几不可察的頷首后,才挤出笑容,命人收下。
这一细微的动作,尽收青阳散人眼底。
他心中瞭然。
这江南的天,是彻底变了。
杨家,已是彻头彻尾的傀儡。
他压下心中思绪,不卑不亢地开口:“我家刺史正於饶州平叛,军务繁忙,无法亲至,还望弘农王殿下见谅。”
杨隆演正欲客套几句,一个不急不缓,却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忽然响起。
是徐温。
“李先生。”
他盯著青阳散人的面罩,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家刺史,既已占了饶州,是否也该將歙州,归还与我王了”
话音落下,大殿內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数十名侍立在侧的黑云都甲士,齐刷刷地转头,冰冷的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青阳散人,殿內杀气瀰漫。
然而,青阳散人却只是微微侧头,仿佛在用那双没有被面罩遮挡的眼睛,表达著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不解。
“徐指挥这是哪里的话”
面罩让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沉闷的迴响,在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家刺史与弘农王殿下,同为大唐册封之臣,代天子牧民,何来『归还』一说”
不等徐温反应,他话锋一转,声调陡然拔高,充满了大义凛然。
“如今朱贼篡位,国贼当道!”
“我家刺史与弘农王殿下,皆是大唐最后的忠臣,理当勠力同心,携手剿贼,使山河日月幽而復明,大唐社稷转危为安!”
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大义凛然。
青阳散人说完,甚至不等徐温消化,便向前一步,对著徐温微微一揖,声音陡然变得恳切而热烈。
“下官斗胆,敢问徐指挥一句——您,意下如何是愿与我家主公共举义旗,匡扶大唐;还是……另有打算”
好一个“大唐忠臣”!
好一个“另有打算”!
他绝口不提刘靖占据歙州的事实,反而將“大唐”这面旗帜高高举起!
你徐温不是自詡唐室忠良,以此为名號令江南吗
好!
我家刺史乃先帝在位时亲旨册封,昭告天下!
我们是同僚,是共同匡扶大唐的战友!
你若反驳,便是亲手撕下自己“忠臣”的偽装!
你若说愿意,那便坐实了刘靖与你平起平坐的“盟友”地位,再也休提“归还歙州”之事。
徐温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盯著堂下那个戴著面具的文士,半晌,竟不怒反笑,甚至还抚掌讚嘆起来:“呵呵……好!说得好!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刘刺史有先生这般贤才辅佐,何愁大事不成啊!”
这番夸讚,看似赏识,实则是在讥讽刘靖麾下,只有些逞口舌之利的文人。
青阳散人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他宠辱不惊,对著徐温深深一揖。
“徐指挥谬讚。下官不过是拾主公牙慧,转述主公忠君爱国之万一罢了。若论贤才,似指挥这般定鼎江南、安社稷於危难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