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为了这点钱,气坏了身子骨,可就不值当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柳承志仿佛被踩中了痛处,猛地抬起头,烦躁地挥了挥手,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焦虑与暴躁。
“这……这是钱的事吗!”
妻子被他嚇了一跳,不敢再多言,默默地將参汤放在桌上,嘆了口气,悄然退下。
柳承志斥退了妻子,却並未感到丝毫轻鬆,反而愈发烦闷。
他站起身,在这间他平生最引以为傲的书房內,焦躁地来回踱步。
这间书房,满壁的藏书,从经史子集到孤本典籍,无所不包。
墙上掛著的,有前朝名家的山水,也有他祖父亲笔题写的传家祖训。
这些,无一不彰显著柳家近两百年的诗书底蕴。
可现在,他只觉得这些东西都在无声地嘲笑著他,嘲笑著他的无能为力。
最终,他停下脚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对著门外沉声唤道:“来人,把小郎君叫来。”
片刻之后,一个约莫七岁大的孩童,揉著惺忪的睡眼,被下人领了进来。
孩子身上还穿著单薄的寢衣,显然是从暖和的被窝里被强行唤醒的。
“阿爹……”
孩子有些怕生,怯生生地喊道。
柳承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挤出一丝儘可能温和的笑容,將儿子拉到身前。
他指著墙上掛著的一柄古朴长剑,那是他祖父年轻时游学四方所佩戴的,据说曾在山中斩杀过猛虎,剑鞘上还残留著若有若无的淡淡腥气。
“启儿,你看,这是『武』。”
他又拿起桌上一本用上好锦缎包裹著的《春秋左氏传》,书页因常年翻阅而微微泛黄,散发著清雅的墨香。
“这是『文』。”
柳承志的声音,因为情绪的激盪而显得有些沙哑。
他缓缓蹲下身,让自己能与儿子平视。
“告诉阿爹,你想学哪个”
孩子眨了眨那双清澈如溪水般的眼睛,先是好奇地伸出小手,摸了摸那冰冷粗糙的剑鞘,又看了看那本厚重而熟悉的书册,脸上满是困惑。
在他的世界里,阿爹和族中的叔伯们,都是手不释卷的读书人。
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似乎是天经地义,是唯一的正途。
“阿爹,我想读书,像您一样,將来也考个功名回来。”
孩子奶声奶气地回答,语气却很坚定。
柳承志的心,如同被一块巨石砸中,猛地向下一沉。
他强忍著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继续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可学武,能当大將军,能骑高头大马,能腰佩宝剑,號令千军,为国开疆拓土,受万民敬仰。”
“你看那袁袭將军,出入皆有甲士护卫,何等威风!”
孩子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显然对“大將军”和“高头大马”充满了孩童式的嚮往。
“那……那孩儿也想当大將军!”
看著儿子那张天真无邪、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的脸,柳承志再也问不下去了。
他摆了摆手,声音疲惫地让下人將孩子带回去安歇。
空旷的书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人。
他缓缓走到书桌前,將那柄长剑从墙上取下,与那本《春秋》並排放在一起。
昏黄的灯火下,书卷所代表的“文”,与剑刃所代表的“武”,仿佛在无声地对峙。
一个,是柳家传承近两百年的道路,是他们这个阶层皓首穷经、安身立命的根本。
另一个,是这个崭新的时代所展露出的,那条充满著血腥、杀伐,却也蕴含著无限机遇的未知歧途。
柳承志伸出手,想要拿起其中一样,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著,久久无法落下。
他仿佛看到,一个以“礼”和“文”为根基的旧时代,正在自己的眼前,轰然倒塌。
……
而在歙县城北,另一座更为奢华的府邸內,周显正处於暴怒的顶峰。
一只价值连城的越窑秘色瓷茶盏,被他狠狠地摜在光洁如镜的澄泥方砖上,伴隨著一声清脆欲裂的碎响,化为一地碧色的玉屑。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