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沙弥补星灯 禅杖镇地脉(下)(6 / 7)

话音未落,北斗方向突现流星,如赤练划过夜空,尾部拖着三丈长的彗尾,正坠于五丈原西南方。那流星竟不是寻常火色,而是青中带紫,恰似诸葛亮初出茅庐时所穿的青缎道袍颜色。

诸葛亮猛然抓住沙僧手腕,指尖在其掌心快速画符——那是失传已久的“星轨符”,可将临终前的预言刻入星辰轨迹。“亮去后,望将军护持幡角,直至四圣归位。若见一童子身背葫芦,腰悬木剑,切记……”话未说完,喉间涌上腥甜,咸涩的血沫堵住喉咙,再也无法出声。

沙僧含泪点头,忽觉手中多了一物,却是诸葛亮所佩卧龙玉佩。玉佩本是南阳隐士所赠,正面刻着卧龙吞月图,背面刻着“未完之幡”四字,此刻“未”字竟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藏着的发丝——那是黄月英的白发,与诸葛亮的黑发缠绕在一起。

帐内众将已哭声一片。杨仪忙着整理遗表,竹简在他手中簌簌发抖,每一片都写满了“北定中原”的执念;费祎低头擦拭孔明灯,灯面上“克复汉室”的墨字被泪水晕开;唯有魏延在帐外徘徊,手按剑柄,目光不时投向高台残灯,又瞥向姜维腰间的锦囊。

三更鼓响,五丈原上忽起大雾,雾气中隐约有龙吟之声。那龙吟并非来自人间,而是来自幡角深处,像是盘古幡在呼唤四散的角片。沙僧拔起宝杖,杖身光芒大盛,竟将诸葛亮遗体托起,缓缓升至帐顶。但见丞相道袍无风自动,化作片片白云,肉身则如流光般没入宝杖幡绳——那幡绳本是沙僧的因果,此刻却成了诸葛亮的归处。

与此同时,五丈原地下传来隆隆轻响,“命之幡角”悄然转动,与幡绳残段共鸣。姜维感觉到脚下震动,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忍”字竟在发光,与远处魏延的铁枪尖遥相呼应——那枪尖上的黑色晶体,此刻已渗入他的血脉,种下反叛的种子。

按丞相遗命,全军秘不发丧,缓缓向汉中撤退。行至剑阁时,忽闻身后马蹄声疾,如暴雨骤至。魏延果然率部杀来,旗下“魏”字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角上绣着的蛇形图腾吞吐信子,正是陇右地脉黑气所化。

姜维勒马回望,见魏延红目圆睁,铁枪映着月光,枪尖凝结着冰晶——那是地脉寒气入体的征兆。他忽然想起丞相临终前的叮嘱,伸手入怀取锦囊,却触到那瓶灯油——此刻瓶中星光大盛,竟透过锦缎渗出,在夜色中划出淡淡光痕,如诸葛亮当年在《出师表》上落下的泪痕。

“且看汝如何收场!”魏延狂笑道,挥枪刺来。枪风带起的气流掀开姜维衣襟,露出里面贴身收藏的七星灯图残片。千钧一发之际,姜维毅然打开瓶塞,灯油泼洒而出,竟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之形。每颗星子都化作诸葛亮的虚影,羽扇轻挥间,剑阁地脉灵核应声震动。

地下深处传来“咔嚓”轻响,仿若某扇尘封已久的门扉缓缓开启。众人但见诸葛亮虚影自星光中浮现,身后跟着四圣法相:天蓬持钉耙镇北,赤脚大仙托葫芦镇南,卷帘大将摇金铃镇东,沙僧立宝杖镇西。魏延军马竟如中定身咒,动弹不得,连战马都垂下头,前蹄刨地,似在忏悔。

“丞相显灵!”士卒们纷纷下跪,兵器落地声此起彼伏。魏延惊恐欲坠,铁枪“当啷”落地,却见枪尖所指之处,石缝中竟露出半截幡角,色泽如血,正是“运之幡角”残片。那幡角边缘刻着“乱”字,与五丈原的“命之幡角”形成对照,恰似天道的正反两面。

姜维趁机宣读遗命,声音穿过剑阁峡谷,惊起一群夜鸦。马岱自暗中杀出,手起刀落时,魏延眼中倒映着姜维掌心的“忍”字——原来这“忍”字,不是忍耐,而是“刃在心上”,是诸葛亮早已为他备好的劫数。

血溅三尺,染红叶间露珠。那露珠滚落在“运之幡角”上,竟化作一枚钥匙形状,插入幡角缝隙。远处,迁徙的铜雀台突然发出轰鸣,“劫之幡角”相应震动;石头城的城墙上,“缘之幡角”光芒大盛。四幡角虽未齐聚,却已在冥冥中产生感应。

是夜,五丈原上霜降三尺,七星灯台残址旁,忽然长出一株奇花。花茎如剑,花瓣呈北斗状,每片皆含露珠,露珠里映着诸葛亮的音容笑貌。沙僧立于花前,宝杖幡绳上的血书契约已化作金光,融入花海,每一朵金光中都写着“鞠躬尽瘁”四字。

微风拂过,传来隐约琴音,正是那曲未竟的《梁甫吟》。姜维辨出曲调,想起丞相曾在襄阳隆中抚琴,那时窗外有竹影摇曳,溪中有名为“卧龙”的锦鲤跃出水面。如今竹影不在,锦鲤亦逝,唯有这琴声,穿越生死,在星空中回荡。

远处,迁徙的三国城堡又开始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