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摇晃,幅度大得夸张,仿佛隨时都会散架。轿帘紧闭,看不清里面坐著的是什么。
队伍的最后,跟著十几个村民。他们都穿著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衫,脸上无一例外地掛著和纸人如出一辙的、僵硬的微笑,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仿佛一群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他们的动作也同样僵硬,每一步都像是被精確计算过,整齐划一,没有一丝杂乱。
这支寂静而诡异的队伍,伴隨著悽厉的嗩吶声,缓缓地从他们藏身的枯树前经过。莫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闻到那些纸人身上散发出的、陈旧纸张混合著香烛燃烧后的味道。
然而,就在队伍即將完全走过他们面前时,异变陡生。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提著灯笼的纸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紧接著,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嗩吶声也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咔……咔……咔……”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的声响中,那个停下的纸人,將它的脑袋,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了过来。它的脖子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最终,那张画著诡异笑容的脸,正正地对准了他们藏身的枯树方向。
它“看”到了他们。
莫飞的肌肉瞬间绷紧,握著战斧的手青筋暴起,几乎就要忍不住衝出去。安牧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衝动。
“別动。”白语的声音在他们脑中响起,这是通过精神稳定环建立的短程心灵连结,“它不是在『看』我们,它在等。”
“等什么”莫飞在心灵连结中低吼。
“等我们犯错。”
那个纸人就这么静静地“盯”著他们,脸上的笑容在幽绿色的灯光下显得无比邪异。它没有下一步动作,但那种无声的对峙,所带来的压力比任何直接的攻击都要恐怖。
“哦,有趣的小游戏。”黑言的声音充满了兴致,“它在考验你们是否懂得『礼数』。在主人的婚礼队伍前,『宾客』躲躲藏藏,可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呢。现在,它停下来,就是在给你们一个自我纠正的机会。”
“什么意思要我们出去”莫飞简直不敢相信。
“出去,然后呢”兰策冷静地分析道,“是攻击是交涉还是……束手就擒任何一个错误的选择,都可能触发死亡规则。”
白语没有说话,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將眼前的一切细节与黑言给予的提示进行组合分析。礼数、宾客、婚礼……
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个纸人虽然面向他们,但它那双用墨点出来的、毫无神采的眼睛,焦点並不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而是落在他们前方约三步远的一片空地上。
那里,似乎与其他地方並没有什么不同。
“不……不对。”白语的瞳孔微微收缩。在那片空地上,腐叶的堆积方式,似乎比周围要稀疏一些,隱约构成了一个模糊的、不易察觉的圆形。
“是『站位』。”白语在心灵连结中迅速说道,“这不是一个选择题,这是一个流程。我们是『宾客』,现在遇到了『主家』的队伍,我们应该做的是……让开道路,並且,站在宾客应该站的位置上,恭迎队伍通过。”
“你怎么確定”安牧问道。
“直觉,还有……它的视线。”白语解释道,“它在看的不是我们,是那个位置。它在提示我们,或者说,在命令我们,站到那里去。”
“这太冒险了!万一那是陷阱呢”莫飞反驳。
“现在我们已经在陷阱里了。”白语的语气不容置疑,“不按规则走,才是最大的风险。队长,相信我。”
安牧深深地看了白语一眼,最终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做。我先出去。”
“不,我先。”白语拦住了他,“黑言是我们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抗规则的唯一手段,如果判断失误,我生还的可能性最大。我先站到那个位置,你们看情况再动。”
说完,他不等安牧再反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从枯树后走了出来。
在他现身的瞬间,周围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那十几个木偶般的村民,齐刷刷地將空洞的目光投向了他。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情感的注视,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白语顶著巨大的压力,目不斜视,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了他判断出的那个圆形区域,然后站定,微微低下头,做出一个恭敬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