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妈妈……你在哪儿啊……我好怕……”
那哭声,如同从一口被封印了百年的古井深处传来,带著一种浸透了骨髓的、阴冷潮湿的质感。它不像是活人孩童的哭泣,那声音里没有丝毫属於生命的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不断重复的悲伤与恐惧。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生了锈的针,悠悠地、却又精准无比地刺入四人最脆弱的神经末梢。
在听到哭声的瞬间,一种无形的、远比祠堂里那数百道目光更为粘稠的规则之力,便如同蛛网般將他们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並非是身体无法动弹,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名为“禁制”的枷锁。他们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做出任何与“寻找纸人求助”无关的动作,比如后退,比如攻击,那根名为“规则”的绞索便会在瞬间收紧,將他们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第七条规则……”兰策的声音在心灵连结中响起,那声线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平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数据无法解析而產生的颤慄,“『村中没有孩童,若听到孩童哭声,请立刻寻找纸人求助。』这是一个……逻辑悖论陷阱。”
“什么意思”莫飞的肌肉紧绷得如同钢铁,他强迫自己不去听那魔音贯耳般的哭声,但那声音却仿佛无孔不入,钻入他的脑海,勾起他內心最深处的、关於无力与失去的恐惧。
“很简单。”兰策强迫自己进入分析模式,儘管他的大脑也在这诡异的哭声中嗡嗡作响,“选择一:我们无视规则,试图离开这里。根据之前违反规则的后果,我们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选择二:我们遵守规则,出门去『寻找纸人求助』。但我们都知道,外面的纸人是祠堂宴会上的那些怪物,向它们求助,无异於自投罗网,死亡率同样是百分之百。这是一个死局,无论我们怎么选,都会死。”
“那还他妈等什么!左右都是死,老子衝出去,能宰一个是一个!”莫飞的怒火再次被点燃,这似乎是他对抗恐惧的唯一方式。
“闭嘴,莫飞!”安牧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砧,狠狠地砸在莫飞即將爆发的情绪上,“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规则既然给出了『求助』这条路,就说明它不是单纯为了杀死我们,它在考验我们。”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扫过每一个队员,最后落在了那个靠著墙壁、脸色惨白的白语身上,“白语,你怎么看你的感觉最敏锐。”
此刻的白语,正承受著难以想像的痛苦。那孩童的哭声,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声音,更像是一把钥匙,强行打开了他脑海中那扇封存著“怨念之酒”记忆的牢门。无数枉死少女的悲鸣,与这孩童的哭声交织、重叠,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掀起了一场海啸。
“呵……多么稚嫩的陷阱,却又意外地有效。”黑言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慵懒地响起,带著一丝居高临下的点评意味,“它利用了你们凡人那可悲的、对幼崽的同情心,以及对『规则』的敬畏。就像一个蹩脚的猎人,在路上放了一个涂满蜜的捕兽夹。有趣的是,你们明知道是陷阱,却又不得不把脚伸过去。这种挣扎的姿態,倒是为这场乏味的戏剧,增添了几分不错的点缀。”
白语没有理会黑言的冷嘲热讽,他强行压下灵魂的震盪,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哭声”之上。他喝过那杯酒,他的精神已经与这个空间的本源產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他能“尝”出这哭声里没有灵魂。
“这哭声……是假的。”白语在心灵连结中说道,他的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它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它更像是一个……录音机,一个被设定好、不断重复播放的『规则触发器』。”
“假的”兰策立刻抓住了关键,“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纯粹由规则力量构成的诱饵”
“对。”白语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次思考都在加剧灵魂的撕裂感,“规则说『寻找纸人求助』,它没有错。但它巧妙地利用了我们的思维定式。我们一想到纸人,就会想到外面那些充满恶意的怪物。但它……有没有可能,指的是別的纸人”
他的目光,缓缓地、艰难地,从那扇传出哭声的、虚掩的房门,移到了堂屋正墙上那幅阴鷙老者的画像之上。
“这本日记的主人,那个害死了阿婉、也最终被诅咒吞噬的『长辈』。他在这间屋子里死去,他的怨念和执念,最可能留在了哪里”白语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规则的破解之法很可能不在外面,而就在……这间屋子里!”
这个大胆的推论,如同在漆黑的死局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