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一些模糊的、充满了战斗与鲜血的残缺片段。
他扶著身边一根满是青苔的柱子,艰难地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向祠堂那早已洞开、只剩下半扇门板的大门。
当他走出祠堂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那本就混乱的思绪彻底陷入了停滯。
祠堂外,是一个被永恆的阴雨所笼罩的世界。
灰濛濛的天空,如同一个巨大的锅盖,沉重地压在人的心头。细密如牛毛的雨丝,从天而降,无休无止,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朦朧而悲伤的纱幔。
而天空之下,则是一片泽国。
浑浊的、泛著青黑色的洪水淹没了村庄的大半,只留下一座座残破的屋顶和一些地势较高的巷道,如同孤岛般散落在水面上。几条简陋的小木筏,在浑浊的水面上缓缓漂浮著。一些穿著粗布麻衣的村民,正麻木地在齐膝深的水中行走,他们的动作迟缓而机械,仿佛一群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这里是哪里
地狱吗
他茫然地站在祠堂的台阶上,冰冷的雨丝被祠堂的屋檐所阻挡,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透明的雨帘,將他与外面那个阴沉的世界隔绝开来。
就在这时,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由远及近。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撑著一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已经褪色发白的油纸伞,踩著水向祠堂这边走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她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衣,光著一双小脚丫,踩在冰冷的污水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溪流,不染一丝尘埃,在这片灰暗的世界里,显得尤为突出。
小女孩走到祠堂的台阶下,停住了脚步。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然后露出了一个怯生生的、友善的微笑。
“你醒啦,外乡人哥哥。”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雨中清鸣的黄鸝,“我还以为你还要睡很久呢。”
“……是你救了我”白语沙哑地开口。
“嗯!”小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昨天我看到你漂在水上,一动不动的,就把你拖到祠堂里来了。这里是水神爷爷的地盘,虽然已经没人祭拜了,但总比在外面安全。”
她说著,將手中的油纸伞又往他这边递了递,似乎是怕有雨水溅到他身上,然后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小声地叮嘱道:“外乡人哥哥,你千万要记住,在我们落水村,绝对、绝对不能被天上下下来的雨淋到。这里的雨……是会『吃人』的。”
“落水村……”他咀嚼著这个名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雨会……吃人”他看著那无穷无尽的雨幕,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嗯,”小女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恐惧,“被雨淋久了,人就会变得……变得和村里那些叔叔伯伯一样,不会说话,不会笑,只会呆呆地走路……然后,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他顺著小女孩的目光看去,那些在水中麻木行走的村民,他们的眼神空洞,表情僵硬,確实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一股寒意,顺著他的脊椎缓缓爬上。这个看似平静的雨中世界,隱藏著一种比洪水猛兽更为诡异的恐怖。
“我叫小溪,溪水的溪。你呢,外乡人哥哥”小女孩再次露出了微笑,试图缓和这压抑的气氛。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名字在迴响,“……白语。我叫白语。”
“白语哥哥,真好听的名字。”小溪开心地笑了起来,“你刚醒过来,身体肯定很虚弱。祠堂里太冷了,你跟我回家吧,我阿爹阿娘出远门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给你烧点热水喝。”
白语犹豫了一下。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处处透著诡异的地方,一个主动示好的小女孩,究竟是希望,还是更深的陷阱
然而,他此刻的状態实在太差了,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让他连站立都有些勉强。看著小溪那双清澈真诚的眼睛,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小溪。”
“不客气!”小溪將油纸伞高高举起,完全罩在了白语的头顶,而她自己的半边身子,则暴露在了雨中。
“你……”白语下意识地想把伞推回去。
“没关係的,”小溪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这些在村里出生的人,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是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