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府去“土门岭”军营的小路上。
“钦差大臣”的队伍正缓缓行进着,那架“四马绿呢大轿”晃晃悠悠地被夹在随行的两棚新军士兵和文职人员之间。
轿子内,段祺瑞和徐树铮相对而坐,只是此时二人却都没说话,甚至连看对方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段祺瑞打从得到那副珍贵的“雪印”围棋后,简直是啥办正事的心思都没了,只要一有机会就找个地方把这套棋子摆出来逐一地看看、闻闻、摸摸、亲亲,简直就稀罕得不得了。
别看他也算位高权重吧,可也没想过会有人舍得送如此贵重的礼物给自己啊,他后来也听徐树铮说了这副棋的价钱,一万两那可是小数么?要知道上海的一套里弄石库门洋房都用不上八千两白银啊。
啧,这么一看那杜玉霖,人还怪不错的呢。
再说徐树铮,如今对杜玉霖的观感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了,为啥?自然也收了人家的重礼了呗。
原来杜玉霖那天不但准备了段祺瑞的礼物,甚至连他的份也一并带来了。
徐树铮这人生平有两大爱好,书法与昆曲。
尤其在昆曲上的造诣更是极深,都已经到了可以自辑曲谱、登台演出的地步了,一生中与徐凌云、俞振飞等名角同场演出过,甚至有人作诗称赞他,“将军高唱大江东,势与梅郎角两雄”。
而杜玉霖呢,正好对近代这些名人都挺熟悉,所以就针对性地提前备好了不同的见面礼。
其实这也谈不上什么难事,他既有钱又有空间,只需要没事琢磨一下未来可能遇到的大人物,然后再根据他们的喜好逐一买好就行。正好于文斗此时就在上海,那还不是要啥就有啥,到手了往空间里一放,需要直接拿出来一送就好了,如果这次来的是毓朗亲王,他一样有贵重礼物的。
他甚至还让于文斗订购了福特 t 型和劳斯莱斯“银魂”两款汽车,只要阿梅利和英吉利那边生产完就可通过海运送到天津码头,只是华国并非洋车厂商的首要供应地,所以到底啥时候才能开上车就不清楚喽,但可以确定的是,届时这又将是个震动东三省的大新闻。
说来说去,杜玉霖到底为徐树铮准备了什么呢?
答,是附带了姜夔手写工尺谱的《白石道人歌曲》孤本,这可足足花了他两千三百两银子啊,这玩意往外一递,对徐树铮的杀伤程度可一点都不次于“雪印”之于段祺瑞的。
于是,这二位原本对杜玉霖心存疑虑甚至敌意的人,就这样被他用两份大礼给搞定了,就连陈绍常对此都是震惊不已,他虽知道这位杜统领的家底不薄,却也没想到能厚到这个地步啊,这以后可得更要好好相处了。
轿子继续晃悠悠地前进,眼看太阳就来到了天空的正中央。
已经将棋子又摩挲二十多遍的段祺瑞,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并用力地抻了抻脖子。
“哎——呀——呀。”
随着一声呻吟,他脸上还露出了舒坦的表情。
可即便如此大动作,对面的徐树铮仍是毫无察觉,继续在那低着头看着曲谱,嘴里边轻哼着边用手中小折扇轻打拍子。
“又铮啊,又铮,哎。”
段祺瑞喊了几声,这才将徐树铮从脑海里音乐海洋中给拽了出来。
“哎呦,我这老毛病又犯了,大人您可别怪罪啊。”
徐树铮不好意思地合上谱,熟练地将其放回到包装盒内。
段祺瑞摸着山羊胡,表情中带了几分无奈。
“瞅瞅,咱俩来之前还合计给那杜玉霖上眼药呢,可万没想到,短短一天、两份礼物,就将你我搞得三心二意、魂不守舍了。”
听闻此言,徐树铮笑着将手中折扇“刷”地展开又“刷”地合上了。
“谁叫人家这礼物,实在是对胃口呢。”
“可是说呢,怎么就能这么对胃口呢?这姓杜真有道行,虽还没见识到他带兵水平如何,他这对官场的理解却着实深得很啊。”
徐树铮抿起嘴。
“理解哪够啊?还得有钱才行。”
说到这二人都闭了嘴,轿子内再次陷入了了沉默,他们真的不理解这东三省如此穷,这杜玉霖是如何经营才能拥有如此财力的呢?或者他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只为顺利升任统制后再狠刮民脂民膏?
段祺瑞深深吸口气。
“我话先说前头,到了土门岭军营,我可要好好看看杜玉霖和那二十三镇的成色,断不会被这区区棋子蒙蔽双眼,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