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汉纪十九】(5 / 8)

春季,正月,宣帝巡幸甘泉宫,在泰畤举行祭天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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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恽被杀后,公卿上奏说京兆尹张敞是杨恽的党羽朋友,不适宜再担任现职。宣帝爱惜张敞的才能,特意压下奏章,不下发处理。张敞派属官絮舜去查办一个案件,絮舜私自回家说:“他不过是个只能当五天的京兆尹罢了(指即将被免职),还能再办案吗!”张敞听说絮舜的话,立即布置官吏逮捕絮舜关进监狱,昼夜审讯,最终将他罗织成死罪。絮舜临刑前,张敞派主簿拿着公文告诉絮舜:“‘五日京兆’究竟怎么样?冬天已经过完了,你还想延长性命吗?”于是将絮舜押赴闹市处死。适逢立春,朝廷派出审理冤狱的使者出行巡视,絮舜的家属用车载着絮舜的尸体,并把张敞的那道公文附在状纸上,向使者申诉。使者上奏张敞残杀无辜。宣帝想给张敞一个自便的机会(免职但不深究),就先将以前张敞因杨恽案受牵连的奏章发下,将张敞免为庶人。张敞到宫门交还印绶,随即从宫门前逃亡(亡命,指逃命避祸)。几个月后,京师长安的官吏和百姓法制松弛,击鼓报警的事件多次发生,而冀州(今河北一带)境内出现大盗,宣帝想起张敞的治理功效,派使者到他逃亡的家中召他回朝。张倩正身负重罪(被通缉),等使者到来,他的妻子儿女都哭泣惊恐,唯独张敞笑着说:“我是个逃亡的平民,郡吏应当来逮捕我。现在使者来了,这是天子想用我了。”于是整理行装随使者进京,到公车府(负责接待臣民上书和征召的官署)上书说:“臣以前有幸位列九卿,担任京兆尹,因杀害属官絮舜获罪。絮舜本是臣平日厚待的属吏,多次蒙受臣的恩惠宽恕。他以为臣被弹劾应当免官,接受臣的指令办案,却私自回家睡觉,还说臣是‘五日京兆’。这是背恩忘义,伤风败俗。臣私下认为絮舜行为恶劣,便违法杀了他。臣张敞残杀无辜,审讯判案故意不公正,即使伏法处死,也死而无憾!”宣帝召见张敞,任命他为冀州刺史。张敞到任后,冀州境内的盗贼就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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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刘奭(shi)性格温柔仁慈,喜好儒家学说,看到宣帝任用的多是精通法令条文的官吏,用刑罚约束臣下,曾经在陪侍宣帝饮宴时委婉地说:“陛下用刑太深,应该任用儒生。”宣帝脸色一变说:“汉朝自有汉朝的制度,本来就是‘王道’(儒家仁政)和‘霸道’(法家刑名)兼而用之。怎么能单纯依靠德教,采用周朝的治国方法呢!况且俗儒不通时务,喜欢肯定古人,否定今人,使人迷惑于名称和实际的区别,不知道应该遵守什么,怎么能够委以重任!”于是叹息说:“将来败坏我刘家天下的,就是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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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评论说:王道和霸道,并无本质不同。从前夏、商、周三代的盛世,礼乐征伐之令都出自天子,这就叫“王”。天子势力微弱不能控制诸侯时,诸侯中有能率领同盟国共同讨伐不服从天子命令者以尊奉王室的,这就叫“霸”。他们治理天下的方法,都是本于仁义,任用贤能,赏善罚恶,禁暴除乱。只不过在名位上有尊卑之分,德泽有深浅之别,功业有大小之差,政令有广狭之异罢了,并非像黑白、甘苦那样截然相反。汉朝之所以不能恢复三代的盛世,是由于君主不去努力实行,并非先王之道不可在后世重新推行。儒者之中有君子,也有小人。那些俗儒,确实不足以和他们治理天下,但难道就不能寻求真正的儒者来任用吗?像后稷、契、皋陶、伯益、伊尹、周公、孔子,都是大儒,假如汉朝能得到并任用他们,汉朝的功业岂能仅仅像现在这样吗!汉宣帝认为太子懦弱不能自立,不懂得治国的大体,必定会败坏刘氏天下,这是可以的;但说王道不可实行,儒者不可任用,岂不是太过分了吗!这大概不是用来训示子孙、垂范将来的正确道理。

汉宣帝中宗孝宣皇帝 甘露元年(戊辰年,公元前53年)

淮阳宪王刘钦喜好法律,聪明通达有才能;他的母亲张婕妤特别受宣帝宠爱。宣帝因此疏远太子刘奭而偏爱淮阳宪王,多次赞叹宪王说:“真是我的儿子啊!”常常有意想立宪王为太子,然而因为太子出身微贱(其母许皇后被霍光妻毒杀),宣帝年轻时又依靠许氏(许皇后家族),等到即位时许皇后又被害死,所以不忍心废黜太子。过了很久,宣帝任命韦玄成为淮阳中尉,因为韦玄成曾将爵位让给兄长,想以此感化开导宪王(暗示其应安守本分)。从此太子的地位才得以安定。

匈奴呼韩邪单于兵败后,左伊秩訾王为呼韩邪出谋划策,劝他向汉朝称臣,入朝朝见,侍奉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