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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父余母回到家,一进堂屋就瞥见桌上的饭菜——炖土鸡的油凝了层白膜,
炸藕盒的酥皮塌了下去,中午还冒着热气的碗碟,此刻都透着股凉透了的滞涩。
余父“啧”了一声,一屁股坐在那张拼布沙发上,气呼呼地摸出旱烟袋,
烟杆在桌角磕了磕,火星子溅起来,又被他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
余母收拾起碗筷,余倩倩也帮衬着,跟着母亲往灶房走,灶台上的铁锅还没刷,残留着炖肉的油星。
她把女儿按在小板凳上,自己蹲下来,手背在围裙上擦了擦,目光落在女儿泛红的眼尾,声音软得像棉花:
“倩倩,妈不是要逼你。你看今天那阵仗,人家是城里做大生意的,咱们是土里刨食的,这日子过不到一块儿去啊。”
她叹了口气,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儿的手背,“两个世界的人,
就算凑到一块儿,早晚也得散。到时候受委屈的,还不是你?”
余倩倩低着头,目光落在妈妈握着自己双手的手,无声中是那么的温暖,她没有说话。
堂屋里突然传来余父的声音,像块冰砸下来:“倩倩,你进来。”
她磨磨蹭蹭走进屋,余父正对着那桌冷饭出神,见她进来,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审视:
“我看那两个年轻人,穿的戴的,说话的派头,就不是你能随便在饭局上遇上的。
你跟爸说实话,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营生?你每个月寄回来的钱,
越来越多,那数儿,不像是你安安分分上班能挣来的。”
“爸!”余倩倩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冤枉和委屈,不自觉的声音都发颤了起来。
“我没有!我一直记着您说的每一句话,做人要本分,从来不敢有歪心思。”
她急得脸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我大学同学姜黎,她在大公司做公关。
过年的时候,她老板把宠物寄养在她家,初一那天老板过来接宠物,
我们姐妹几个正好在一起庆祝,也是江总人好,体恤下属。
说感谢她这些天的照顾,非要请我们吃饭,就在酒店遇上了邓州毅和京爷……真的就这么认识的!”
“是吗?”余父眉头拧得更紧,烟袋杆在手里转着圈,“没有别的?”
余倩倩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在酒店发生的事,那些她和邓州毅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不敢碰。她浑身都在抖,指尖冰凉。
“十来天!”余父把烟袋往桌上一拍,震得空碗叮当作响,
“人家就上门提亲,这叫什么事?搁谁身上,不得先处着看看?摸摸脾气,知知根底?哪有这么仓促的?”
他盯着女儿,目光像要钻进去,“这里头要是没点别的事,能这么急?”
“啪嗒”一声,余倩倩的眼泪砸在裤腿上,洇出个深色的小点儿。
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总不能告诉爸妈,她和邓州毅酒后越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余母连忙走过来,把女儿往怀里搂了搂,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倩倩,你倒是说啊……难不成,你爸真说中了?你有啥事儿瞒着我们?”
余倩倩把头埋在母亲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那些羞于启齿的细节,那些被现实困住的委屈,全堵在喉咙里,
只剩下呜咽的哭声,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无助。
滕子京将自己沉进浴缸时,温热的水流漫过锁骨,带着沐浴露清冽的香气裹住全身,
白天在农家小院攒下的拘谨与嫌弃,终于随着水面的涟漪一点点化开。
他靠着浴缸壁,指尖划开手机屏幕,拨通安姌电话的瞬间,连眉峰都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子京,你们到地方了?”安姌的声音从听筒里淌出来,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软乎乎的,带着点刚放下手头事的轻缓。
“嗯,昨晚就到了。”滕子京拿起红酒往高脚杯里倒了一杯,“今天带邓州毅去见了余倩倩父母。”
电话那头静了半秒,安姌在滕子京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闷:“听你这语气,像是不太顺利,碰壁了?”
滕子京往浴缸里又加了点热水,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