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外,寒风如刀。
陈麦下意识地走在林默的侧前方,为他挡住大部分的夜风。
林默双手插在兜里,步伐不紧不慢,与这座城市凛冽的节奏格格不入。
街边的路灯,光线昏黄,將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里就是幸福里小区的外围商业街。
本该是夜生活最热闹的时候,此刻却显得异常萧条。十家店铺里,倒有七八家是黑著灯的,只有几家亮著灯的,叶门可罗雀,透著一股惨澹经营的淒凉。
“老大,我们去哪儿”陈麦开口问。
林默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指向不远处一个还在顽强亮著招牌的烧烤店。
老地方烧烤。
招牌上的霓虹灯坏了一半,“老”字一闪一闪,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两人走了过去。
推开玻璃门,一股混杂著冷风和油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店里,和外面几乎没有温差。
偌大的空间里,只在角落里坐了一桌客人,两个男人裹著厚厚的羽绒服,一边哆嗦著喝酒,一边咒骂著这该死的天气。
一个穿著油腻腻围裙,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无精打采地守在一个小小的电暖气旁边,垂头丧气地刷著手机。
他就是老板。
看到有客人进来,老板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头,有气无力地招呼了一句。
“两位,隨便坐。”
林默找了个离厨房近点的位置坐下,陈麦则坐在他对面。
桌子是冰的,凳子是冰的。
“老板。”林默开口。
“哎。”老板走了过来,將一本塑封的菜单拍在桌上。
“生意不太好啊”林幕像是閒聊。
老板自嘲地笑了一下,哈出一口白气,“这鬼天气,谁愿意跑出来受罪屋里屋外一个温度,吃顿饭跟上刑似的。”
他的抱怨,自然而然。
“点菜。”林默把菜单推给陈麦,“別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
陈麦也不废话,拿起笔,唰唰唰勾了一大堆。
老板看著菜单,那张麻木的脸上,终於有了一丝神采。
“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他拿著菜单,转身走向了后厨的烧烤架。
林默看著他的背影,对著陈麦,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手机。”
陈麦动作一顿,隨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將手机拿了出来,看似隨意地放在桌角,调整了一下角度,屏幕暗了下去,但一个微小的红点,在黑暗中悄然亮起。
录音,录像。
准备就绪。
很快,炭火的香气,混合著肉串的焦香,开始在冰冷的空气中瀰漫。
老板端著一个巨大的不锈钢托盘走了过来,將第一批烤好的肉串、腰子、板筋,一一摆在桌上。
“两位,慢用。”
“老板,等等。”林默叫住了他。
老板回头:“怎么了不合胃口”
“不是。”林默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看你这也没什么生意,坐下一起吃点吧,这顿我请。”
老板愣住了。
他开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主动邀请他一起吃的客人。
“这……这不合適吧”他有些侷促地搓了搓手。
“有什么不合適的。”林默拿起一串烤腰子,递了过去,“来,尝尝你自己的手艺。再说了,我一个人吃也闷得慌,找个人聊聊天。”
陈麦默默地从旁边拿来一套乾净的碗筷。
老板犹豫了几秒,看著林默那不容拒绝的架势,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面,终於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拿起林默递过来的腰子,狠狠咬了一口。
“再来两瓶啤酒。”林默说一声。
“好嘞!”老板自己应著,起身去冰柜拿了两瓶本地的啤酒,用牙起开,给林默和陈麦一人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吨吨吨。
一杯冰啤酒下肚,老板的话匣子,像是被冻住的阀门,终於鬆动了。
“兄弟,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过来旅游的。”林默吃著肉串,回答得滴水不漏。
“旅游”老板笑了,那笑里带著浓浓的苦涩,“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旅的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热得要命,一年到头,就剩下煤灰了。”
“我看这小区挺大的,叫幸福里名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