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军报。案上的茶换了三次,都凉了,他却浑然不觉。魏叔玉进来时,见他正对着舆图沉思,手指在河西、安西、陇右之间画着圈。“殿下,柳明月派人传回消息,说大食军队在葱岭以西停了下来,似在观望。”
“观望就好。”李瑁松了口气,“他们是怕咱们与吐蕃联手,也怕回纥从背后捅刀子。这就像下棋,谁都想等对方先落子,咱们只要守住自己的棋眼,就能让他们不敢妄动。”
他拿起笔,在军报上批道:“令陇右军沿赤水川扎营,每日擂鼓操练,让吐蕃人看看咱们的军威;再让安西都护府开放疏勒城互市,允许大食商人进入,但要严查他们的货物,不许带铁器入境。”
魏叔玉看着李瑁的笔迹,忽然明白,所谓的边境安稳,从来不是靠一味强硬,而是像治水一样,既要筑堤,也要疏浚。
夜深时,李瑁推开窗,见长安城的灯火已渐次熄灭,只有西市的几盏灯笼还亮着,那是胡商在守着他们的货物。远处的军营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整齐而有力,像是敲在大地上的鼓点。他想起白日里柳明月纵马而去的背影,想起苏明远在陇右加固的城墙,想起赵二柱铸造的配重块,忽然觉得,这大唐的边境,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每个人都是网上的结,少了谁,都不成。
案上的国书还摊开着,吐蕃使者傲慢的措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可笑。李瑁拿起笔,在旁边写下“和为贵,战亦不惧”七个字。墨迹干透时,天边已泛起微光,报晓的鸡鸣穿透晨雾,在长安城的街巷里回荡。
新的一天开始了,陇右的士兵该换岗了,安西的斥候该出发了,柳明月的马蹄该踏过河西的戈壁了。而李瑁知道,只要这些人还在,这大唐的边境,就永远不会是一道冰冷的界线,而是由无数双手共同守护的,温暖的家园。
他走到舆图前,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河流与山脉,仿佛能感受到赤水川的流水,葱岭的风沙,还有那些在边境线上,用生命守护着大唐的心跳。这心跳,与长安城里的车水马龙,与江南稻田里的蛙鸣,与工地上的锤声,共同组成了这盛世最坚实的脉搏。
窗外的石榴树又抽出了新叶,嫩红得像初升的朝阳。李瑁知道,无论边境有多少风雨,这大唐的枝叶,总会向着阳光生长,因为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是无数人对安宁的渴望,和对家国最深沉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