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孤城血战(1 / 4)

煌煌少年行 佚名 3398 字 6天前

潞州城的天还没亮透,黑石山方向就滚来了沉闷的雷声。不是春雷,是投石机的石弹在云层里撞出的轰鸣。陈玄礼趴在北城墙的箭垛后,睫毛上结著冰碴,哈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他的长戟斜插在雪地里,戟尖凝著暗红的血——那是昨夜摸哨时,从突厥狼骑喉咙里拔出来的。

“玄礼,把这碗热汤喝了。”苏綰的声音裹著寒气递过来,药碗边缘结著薄冰,里面的薑汤混著碎肉,是药营最后一点存货。少女的软鞭缠在臂弯,鞭梢的倒刺掛著片狼毛,“老帮主昨夜托人带信,说密道的石门已加固,万不得已就从那里撤。”

陈玄礼接过碗,薑汤刚碰到嘴唇就烫得他一哆嗦。少年的目光越过城墙,看著远处雪原上蠕动的黑点——都史的狼骑像群嗅到血腥味的野狗,正慢慢围拢过来。最前面那杆黑狼旗格外扎眼,旗角下隱约能看见个高大的身影,披著整张白狼皮披风,腰间的宝石弯刀在雪光里闪著冷弧。

“他把老帮主的首级掛在旗杆上了。”陈玄礼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雪地里,洇出细小的红圈。昨夜突围的弟兄带回消息,燕离石的头颅被都史挑在杆顶,头髮上还缠著半片紫藤叶,那是绿林营的信物。

华黔云的绕指柔突然出鞘,剑穗的红绳在风里绷得笔直。他的左臂缠著三层绷带,伤口是昨日勘察地形时被流矢划的,此刻绷带下渗出的血已冻成硬块:“別分心。”少年的目光落在狼骑阵中,那里架著三十架投石机,木架上的石弹大如车轮,“记住老帮主说的,活著才能报仇。”

城楼中央,李隆基正用布擦拭横刀。玄甲的肩甲上有个凹坑,是昨日试投石机时被石弹擦的,甲片边缘卷著,像块被啃过的骨头。他的左手按著腰间的玉佩,那是陈玄礼的遗物,此刻正贴著燕离石留下的半片紫藤叶,冰凉的玉质透过內衬烙在皮肤上。

“张诚,火油还有多少”李隆基的刀面映出城外越来越近的狼骑,三百步,两百步,马蹄踏碎冻土的声响顺著城墙根爬上来,像无数条毒蛇在噬咬。

亲卫统领张诚单膝跪地,左臂不自然地垂著——昨夜加固城门时被落下的横樑砸断,此刻用浸了酒的布条吊在脖子上,右手攥著半截长戟:“回殿下,火油还剩三十五桶,滚木礌石够支撑两个时辰。”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羽林卫还有三百一十二人,绿林营弟兄剩一百八十七个,药营能拿起刀的弟子……三十一人。”

李隆基的刀面轻轻磕了磕城楼的砖缝,那里嵌著块乾涸的血跡,是去年冬天巡逻兵留下的:“告诉弟兄们,今日这城,咱们守不住也要守。”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个士兵的脸,有稚气未脱的少年,有满脸皱纹的老兵,有握著断矛的绿林好汉,“城在,人在;城破,咱们就跟它一起碎。”

“城在,人在!”吼声撞在城墙上,弹回来裹著雪沫子,溅在每个人的脸上。陈玄礼把空碗塞进怀里,长戟“噌”地从雪地里拔出来,戟尖的冰碴子飞落,在晨光里划出细碎的银线。

辰时三刻,都史的號角声撕裂了雪原。不是中原的牛角號,是用狼骨雕的哨子,声音像垂死的狼嚎,听得人头皮发麻。三十架投石机同时发力,木桿压弯的吱呀声刚起,三十块石弹就拖著黑风衝上天空,像群失控的野兽扑向潞州城。

“躲!”张诚的吼声刚出口,第一块石弹就砸在北城墙的箭楼。木质的楼檐像被巨人拍了一掌,“哗啦”一声塌下来,三名羽林卫连人带碎木坠下城墙,惨叫声在半空被风扯成了丝。第二块石弹砸在西门,夯土的城墙震得像块被摇的豆腐,裂缝从根基爬到城头,掉下来的土块里混著去年守城时埋下的箭簇。

陈玄礼抱著身边的药营小弟子滚到箭垛后,石弹擦著头顶飞过,带起的劲风掀掉了他半片头盔。少年回头时,看见刚才还递给他薑汤的药童被埋在碎石下,露出的半只手还保持著递碗的姿势,指缝里卡著片乾枯的艾草。

“火油!准备火油!”华黔云的绕指柔缠著火把甩出,火星落在城下的雪地里,却没立刻燃起——风太大,火油泼下去就被吹散了。他的剑穗扫过箭垛上的血,红绳在晨光里亮得刺眼,“苏綰,用软鞭缠油桶!”

苏綰的软鞭突然绷直,像条出洞的蛇缠住最近的火油桶。少女站在城头最高处,绿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的药囊撞出细碎的响。她借著风势將油桶甩出,桶身在空中裂开,黑色的油液像条瀑布泼在狼骑阵前,紧接著,华黔云的火把如流星赶月般坠下。

“轰——”火墙在雪地里炸开,红得发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