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孤城血战(4 / 4)

煌煌少年行 佚名 3398 字 7天前

面的红绳缠著根狼毛。苏綰扑过来为他包扎,药粉撒在伤口上,激起细密的血泡,她的眼泪落在华黔云的脸上,与血混在一起,冻成了小小的冰珠。

陈玄礼跪在城隍庙的废墟前,看著被狼骑撞碎的石门,二十名弟兄只剩下五个,都拄著断矛站不稳。少年从怀里掏出半片紫藤叶,是燕离石留下的,此刻已被血浸透,他將叶子埋进土里,上面覆盖著从都史披风上扯下的狼皮,深深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冻硬的地上,渗出血来。

相王走进潞州城时,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声,那是被血浸透后又冻硬的声音。他看著城头插满的断矛,看著雪地里层层叠叠的尸骸,看著那些裹著伤口、互相搀扶的倖存者,突然对著城墙深深鞠躬。城楼下的士兵们跟著跪下,甲冑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城里迴荡,像一首无声的輓歌。

苏綰的药营里挤满了伤员,陈玄礼帮著清洗伤口,少年的手指在触及那些断肢、裂骨时,动作格外轻。他看见张诚的断臂被整齐地摆在旁边,上面还握著半截长戟;看见绿林营那个缺了耳朵的少年,正咬著木棍让苏綰给他接骨;看见药童们用雪擦拭那些永远不会再睁开的眼睛,动作轻柔得像在哄睡。

暮色降临时,潞州城的炊烟终於升了起来,细细的,带著股焦糊味。李隆基站在北城墙的箭垛后,手里捏著燕离石的紫藤叶,叶子的边缘已经发黑,却还保持著舒展的形状。远处的黑石山在暮色里沉默,像座巨大的墓碑,埋葬著都史的狼骑,也埋葬著那些再也回不了家的弟兄。

陈玄礼走上前来,长戟上的血已经冻住,像掛著串暗红色的冰。少年的肩膀挺得笔直,脸上的血痂结得像层鎧甲:“殿下,密道守住了。”他的声音还有些哑,却透著股从未有过的沉稳,“老帮主……可以安息了。”

李隆基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冻硬的甲片传过去。城楼下,相王的羽林卫正在掩埋尸体,绿林营的弟兄们用狼皮裹著同伴,埋在城墙根下,每个坟头都插著根断矛,矛尖上绑著紫藤叶。

夜风掠过城头,带著雪的寒意。李隆基的横刀归鞘时,甲片碰撞的轻响里,他仿佛听见燕离石在火海里的怒吼,听见张诚指挥投石机的沙哑嗓音,听见陈玄礼在密道里撞响的长戟——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未完的战歌,在潞州城的夜空里久久迴荡。

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洛阳城里的韦后还在看著幽州的地图,草原上的突厥牙帐还在磨著刀,天下的乱局,不会因为一座城的坚守就平息。但此刻,看著身边这些裹著伤口却依旧挺直脊樑的人,看著城墙根下那些插著断矛的坟头,他突然觉得心里很满。

因为他终於明白,所谓江山,从来不是地图上的城池,是这些在血里火里守著“家”的人。只要他们还在,潞州城就不会破,李唐的天下,就总有翻盘的那天。

远处的雪原上,最后一缕阳光落在都史的尸体上,白狼皮披风在暮色里泛著惨光。而潞州城的“李”字大旗,在猎猎寒风里,升得比任何时候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