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年轮里的暖(2 / 2)

边。“我那口子把你教的药方都抄在墙上了,谁家孩子冻著了,就煮点苍朮薑茶,比吃药管用。”老人指著书上的字说,“你看这『年』字,上面像个『禾』,字真有讲究。”

二大爷搬来张桌子,在炉边写年货清单,算盘打得噼啪响,“猪肉五斤、带鱼三斤、果两斤”,每个数字都写得工工整整,旁边还画了个胖娃娃。“我那小子说部队里过年也会加餐,有饺子有红烧肉,战士们还会搞联欢,热闹得很。”他往砚台里倒了点热水,免得墨汁冻住,“你今年得多写几副春联,不仅咱院贴,给孤寡老人送几副,让他们也沾沾喜气。”

傻柱不知从哪儿弄来个旧砂锅,正蹲在煤炉上燉肉,里面扔了把新挖的苍朮,咕嘟咕嘟的汤麵上浮著层油,像块琥珀。“这汤得燉够两个时辰,苍朮的药香才能渗进肉里,吃著香还不生病。”他往许朗手里塞了个粗瓷碗,“快尝尝,我放了点当归和枸杞,补得很,冬天吃了不怕冷。”

傍晚时,雪又下了起来,像扯不断的絮,把院门外的胡同都遮得模糊。许朗刚把扫盲班的煤炉添满煤,就见傻柱娘端著碗芝麻包过来,金黄的饃上撒著白芝麻,咬开个口,里面的汁流出来,烫得人直吸气,却捨不得鬆口。“快趁热吃,凉了就硬了,这饃得烫著吃才香。”老太太的裹脚布沾著雪,在地上踩出小小的白脚印,“我给你留了两个大的,里面多,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暮色渐浓,院里的灯次第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窗纸,在雪地上映出方形的光斑。各家的烟囱里都冒出了烟,混著饭菜的香,傻柱家的燉肉香,周明家的小米粥香,秦淮茹家的芝麻包香,缠在一块,像条暖暖的被子,把整个四合院盖得严严实实。

许朗坐在灯下整理扫盲班的课本,王二柱在旁边抄录药方,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窗外的风雪声缠在一块。“许大哥,俺们村的小学又添了两张新桌子,是用我卖草药的钱买的。”王二柱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灯还亮,“孩子们说要给您寄张画,画的是您教他们认字的样子,就是画得不好,您別嫌弃。”许朗笑著摇头,给他倒了杯薑茶:“能想著我,比啥都强。”

夜里躺在床上,听著窗外的风雪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鞭炮声——有心急的人家开始试放了,声音闷沉沉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许朗摸了摸枕边的新袄,傻柱娘绣的红梅在月光下泛著绒光,穿在身上,暖和得像被人抱著似的。

明天该去供销社换点红,傻柱娘说蒸包得用;该把院里的雪扫扫,免得结冰路滑;该教王二柱写“团圆”两个字,他说要写在俺们村小学的黑板上,让孩子们知道过年就得一家人在一块。许朗嘴角带著笑,在满院的甜香里,听见了面发酵的微响,炉火燃烧的轻响,还有孩子们梦里的笑声,轻轻的,却格外有劲儿,像要把整个冬天的等待,都酿成新年的甜,酿成日子里的暖。

月光从雪地里反射上来,把屋里照得像蒙了层纱,煤炉上的铁壶“呜呜”地唱著,壶嘴里冒出的白气在窗上凝成了冰,画著些缠缠绕绕的纹路——像葡萄架的藤,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像这院里一年年长出来的年轮,圈圈圆圆,把所有的暖都裹在里面,长出过不完的好日子,长出说不尽的人情味。许朗知道,这年轮里的暖,就是日子最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