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初七人日,戴胜祈年,新燕初衔春色归
初七的天是被鸡窝里的骚动闹醒的。那只芦鸡不知怎的,凌晨就开始扯著嗓子叫,声音尖利得像把小刀子,划破了院里的寧静。念秋从被窝里探出头,揉著眼睛往窗外看,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院里的石板路上还凝著层薄霜,像撒了把白。
“是『人日』呢,鸡叫得早是好事,”张奶奶的声音从外屋传来,伴隨著穿衣服的窸窣声,“老话说『鸡叫人日,五穀丰登』,今年准能多打粮。”苏晚披著袄进来给孩子们掖被角,指尖触到念秋的额头,温温的:“再睡会儿,等做了『人胜』再叫你们。”
灶房里很快飘起了面香。晓梅正用蕎麦麵和白面掺著揉麵团,两种面在案板上揉成渐变的白,像块带纹的玉。“人日得吃『七宝羹』,”她往砂锅里扔著食材,红枣、生、桂圆、莲子、百合、红豆、薏米,咕嘟咕嘟煮得正欢,“七样东西,一样不能少,吃了能祛病消灾,一年到头不生病。”灶台上摆著个竹筛,里面晾著些彩色的绸布,红的、绿的、粉的,是昨儿特意托货郎带的,要用来做“人胜”。
傻柱扛著梯子从厢房出来,梯子腿在霜地上划出两道白印。“今儿得在门框上掛人胜,”他把梯子架在堂屋门口,往上爬时木梯“咯吱”作响,“得掛得高高的,让路过的人都看见,咱家人丁兴旺。”建业站在梯子底下扶著,仰头看著傻柱的脚:“慢点爬,霜滑。”傻柱在门楣上钉了两个小钉子,回头笑:“我这手艺,闭著眼都能爬。”
张奶奶坐在炕桌旁剪人胜。她戴著老镜,手里的剪刀在彩绸上翻飞,很快就剪出个小人模样,有鼻子有眼,还梳著髮髻,像个俊俏的小媳妇。“人胜得剪七个,”她把剪好的小人放在红纸上,“一个代表家里一口人,掛在门上,神就知道咱家人心齐,会多降福。”念秋揉著眼睛凑过来,指著彩绸上的纹:“奶奶,我要个带小的。”张奶奶笑著点头:“给你剪个带桃的,像个小仙女儿。”
许朗在院里写“人日诗”。他找出张洒金宣纸,墨汁磨得浓淡相宜,提笔写下“人日题诗寄草堂,遥怜故人思故乡”,笔锋飘逸,墨色在纸上晕开,像朵淡淡的云。“今儿人日,该写点诗应景,”他把写好的诗往墙上贴,用浆糊粘得牢牢的,“等会儿让孩子们念念,也认些新字。”
日头爬到树梢时,七宝羹熬好了。砂锅里的食材燉得软烂,汤汁稠得能拉出丝,红枣的甜、百合的清、生的香混在一起,闻著就让人咽口水。晓梅给每人盛了一碗,特意给张奶奶多舀了些桂圆:“您老多吃点桂圆,补气血。”张奶奶舀了勺羹,莲子在嘴里轻轻一抿就化了:“甜丝丝的,比去年的还合口味。”
吃罢早饭,开始掛人胜。傻柱把张奶奶剪好的七个彩绸小人串在红绳上,一个个往门楣上掛,风一吹,小人在绳上轻轻晃,像在跳舞。“这红绸小人看著就喜庆,”他退后两步打量,“路过的人见了,保准说咱院热闹。”月娥指著那个带桃的小人:“那个是我,我看见桃了。”念秋赶紧指著另一个带蝴蝶的:“这个是我,蝴蝶比桃好看。”
许朗教孩子们念人日诗。他指著墙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人』、『日』、『题』、『诗』……”念秋学得快,念了几遍就记住了,奶声奶气地念给月娥听,月娥跟著念,偶尔念错了,两人就咯咯地笑。傻柱在旁边听著,挠挠头:“这诗听著文縐縐的,不过念著顺耳。”
上午的太阳越来越暖,晒得人身上发懒。苏晚和晓梅开始拆洗窗帘。旧窗帘是靛蓝粗布做的,洗得有些发白,泡在盆里,水很快就变成了浅蓝色。“这布结实,”苏晚用棒槌捶打著窗帘,“再洗几水还能穿,改改给孩子们做罩衣正好。”晓梅在旁边搓著领口的灰:“等晾乾了,我在边上绣点小,看著也新鲜。”
傻柱在修鸡窝。芦鸡昨儿把鸡窝的篱笆啄破了个洞,他找来些细竹条,密密麻麻地编在洞口,又抹了层泥巴,看著结实得很。“再敢啄洞,就不给你餵穀子,”他对著芦鸡说,芦鸡像是听懂了,在窝里“咯咯”叫了两声,乖乖地臥了下来。建业在旁边给鸡窝铺新稻草,金黄色的稻草铺得厚厚的,像张软乎乎的床。
许朗带著孩子们去村外踏青。初七人日有踏青的习俗,说是能沾春气,一年都精神。村外的田埂上,枯草里已经冒出了点点新绿,是刚发芽的薺菜,像撒了把绿星星。“这薺菜能吃,”许朗指著新绿给孩子们看,“挖点回去,晚上做薺菜饺子。”念秋和月娥赶紧找来小铲子,蹲在地上挖薺菜,小铲子往土里一插,带著根的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