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咧……这、这是……”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是前年,工部侍郎张大人满门被灭案里,传说中丢失的……镇邪灯!”
苏夜白瞳孔骤然收缩。
工部侍郎灭门案,那是震动朝野的大案,至今未破。传闻张侍郎奉命为宫中督造一套镇邪法器,就是这十二盏金箔镇邪灯。案发后,灯具不翼而飞。
他接过铁盒,指尖在冰冷的金箔上划过。在盒子最底层,他摸到半张残破的货单,边缘焦黑,似乎被火烧过。借着灯光,勉强能看清上面模糊的墨迹和一个硃红色的水印图案。
“永昌号……”苏夜白轻声念出。
晋商范家名下的车马行,生意遍布南北。而范家,正是当年工部侍郎案中,最早发现惨状并报到官府的苦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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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刑部后院的卷宗库。
苏夜白借着油灯如豆的光芒,快速翻找着与工部侍郎案、永昌号、乃至镇邪灯相关的卷宗。空气中瀰漫着陈年纸张和墨锭的霉味。
忽然,一阵极强的阴风不知从何而来,“噗”地一声将油灯吹灭。
库房内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苏夜白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没有动,只是屏住了呼吸,耳朵捕捉着黑暗中的任何一丝异响。
来了!
左侧,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带着冰冷的杀意,直袭他的脖颈!
苏夜白猛地向后仰倒,顺势一脚踢翻了身旁沉重的榆木书架。“轰隆”巨响中,书架倒地,砸起漫天灰尘。然而那袭击如影随形,一道冰凉的触感已经贴上了他的皮肤——是一个带着倒钩的铁箍,死死扣住了他的咽喉!
“莫查灯笼案。”一个嘶哑如同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根响起,气息冰冷,“锦衣卫的浑水,不是你这种小角色能蹚的。”
话音未落,铁箍松开,那黑影如鬼魅般向后退去,速度快得惊人。
苏夜白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心脏狂跳。他没有追击,只是死死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在对方退走时,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金属落地的脆响。
等待片刻,确认危险解除,他才缓缓挪动身体,在方才黑影站立的位置附近摸索。
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物件。
他捡起来,凑到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下。
那是一块半掌大小的腰牌,沉甸甸,入手冰凉。鎏金的纹路在月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边缘是蟠螭纹,中间清晰地刻着四个小篆——
东缉事厂。
苏夜白捏着这块东厂的腰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厂卫相争,如同水火,乃是朝堂公开的秘密。如今,东厂的人来警告他不要蹚锦衣卫的浑水?而这浑水,偏偏又牵扯到工部侍郎的灭门旧案……
他下意识地掀开衣襟,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在那里,三道深可见骨的陈旧爪痕,在冰冷的空气中隐隐发烫——那是九岁那年,一群佩戴着类似厂卫令牌的神秘人,屠灭他苏家满门时留下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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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苏夜白和赵七正准备再去永昌号探探风声,一个顺天府的帮闲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面无人色。
“苏、苏爷,七爷!不好了!永昌号的范掌柜……死了!暴毙在自家银库里!”
苏夜白与赵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又来晚了!
永昌号银库。
范掌柜肥胖的身躯瘫倒在冰冷的青砖地上,面色青紫,双眼圆瞪,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的十指死死抠着地砖的缝隙,指甲外翻,鲜血淋漓。
苏夜白俯身检查,发现他僵硬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黄褐色的、细碎的灯笼纸屑。
“掌柜昨夜见过谁?”苏夜白抬头,问旁边一个吓得抖成筛糠的年轻夥计。
“就、就一个……来买红烛的姑娘,”夥计牙齿打颤,“天快黑时来的,撑着……撑着把青罗伞,没看清脸……”
青罗伞?
苏夜白眉头微蹙,起身走到窗边。银库的窗户紧闭,窗棂上,一点不起眼的异物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伸出镊子,小心地将其夹起。
那是一片已经有些干枯蜷曲的……花瓣。
粉嫩娇艳,形似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