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炭火噼啪,暖意驱散了苏夜白骨髓里的寒气,却驱不散冯雪斋目光带来的无形压力。`s,w¨k~x¨s_w/.,c~o^m¨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端坐如松,平静的面容下仿佛蕴藏着惊涛骇浪。
苏夜白站在书案前,衣衫褴褛,肩头血迹未干,浑身湿冷,与这温暖雅致的书房格格不入。但他背脊挺得笔直,毫不退缩地迎向冯雪斋的目光。
“冯指挥使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苏夜白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韧劲。
冯雪斋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放下手中玉佩:“我知道你们闯了琼华岛,烧了魏进忠的藏货。但我不知道细节,更不知道……你们拿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苏夜白依旧鼓囊的怀中。
苏夜白沉默片刻。他知道,此刻隐瞒毫无意义,反而可能激怒这位心思难测的指挥使。他需要展现出价值,也需要试探冯雪斋真正的立场。
他伸手入怀,取出了那个湿透的紫檀木盒,放在书案上,打开。里面是三张完好无损的血鲛皮残图。
“这是‘饲魂灯’在煤山的全部布置图。”苏夜白沉声道,“魏进忠将它与特制的灯油一同藏在琼华岛水牢。灯油已被我们毁去大半。”
冯雪斋拿起一张残图,指尖在那细腻冰凉的皮子上划过,看着上面精密的点位标记和扭曲的符文,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凝重,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三a$[叶?屋?\>无?}?错,)?内|±t容1~§ 三a$[叶?屋?\>
“‘饲魂灯’……好名字。”他放下残图,看向苏夜白,“你们做得比我想象的更好,也更鲁莽。魏进忠如今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东厂的力量正在全城搜捕你们。你们可知,一旦被抓住,会是何等下场?”
“无非一死。”苏夜白语气平淡,“但比起煤山下那东西被唤醒,生灵涂炭,个人生死,不足挂齿。”
冯雪斋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道:“你很像你父亲。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不识时务。”
听到父亲,苏夜白眼神一厉:“家父正是因为不肯与时务同流合污,才遭奸人毒手!冯指挥使,你与我父亲曾是盟友,如今却与害死他的仇敌虚与委蛇,午夜梦回,可曾心安?!”
这话已是极其尖锐的质问。一旁侍立的档头脸色微变,手按上了刀柄。
冯雪斋却并未动怒,只是眼中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嘲弄,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他挥了挥手,让那档头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心安?”冯雪斋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苍凉,“苏夜白,你以为这锦衣卫指挥使的椅子,是那么好坐的?你以为,在‘蚁巢’的阴影下保全自身,乃至保全想保全的人,是靠一腔热血和所谓的‘心安’就能做到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背影竟显得有些萧索。?微?趣!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
“十三年前,我眼睁睁看着云漱被他们带走,看着苏家满门被灭。我比任何人都想将‘蚁巢’连根拔起,将他们碎尸万段!”他的声音带着压抑至极的恨意,“但我不能!青珞在他们手中,朝堂上下不知有多少他们的眼线,甚至这北镇抚司里……也未必干净!”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苏夜白:“活下去,才能等到机会!忍下去,才能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你以为魏进忠为何能嚣张至今?因为他背后站着的不止是魏忠贤,更是‘蚁巢’!动他,便是打草惊蛇!”
苏夜白心中震动。他第一次从冯雪斋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剖白。这位权倾朝野的指挥使,内心竟背负著如此沉重的枷锁与痛苦。
“那现在呢?”苏夜白追问,“现在我们拿到了图纸,毁了灯油,已然打草惊蛇。冯指挥使准备如何处置我们?是将我们交给东厂平息事端,继续你的‘隐忍’,还是……”
冯雪斋走回书案后,重新坐下,手指敲击著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似乎在权衡,在决策。
“青珞怎么样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起了女儿。
“内腑受震,寒气侵体,已服下丹药,需要静养和大夫。”苏夜白如实相告。
冯雪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即隐去。他沉吟片刻,道:“你们暂时就留在诏狱。”
苏夜白瞳孔一缩。留在诏狱?这与囚禁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