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蓄下一次更凶猛的爆发,又像是被瞬间冰封,暂时蛰伏!
这股冰冷的“封印”感并未缓解林溪舟的痛苦分毫,反而让他更深地坠入了极寒炼狱!全身血液仿佛凝固,心脏在冰壁后徒劳撞击。那点残存的意识被这绝对的、非人的冰寒彻底冻住、麻痹、然后……奇异地清晰起来!如同被冰水淬炼掉所有芜杂的杂质。
慧寂法师的手指并未移开,依旧以恒定不变的力量点在那根暴突的“触须”上。他低垂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长久地投注到林溪舟的脸上。
那目光……苍凉。如同凝望着远古干涸的河床,里面沉埋着早已化为白骨的龙骸。
“随我来。”
三个字,声音低哑干涩,像两块陈年朽木相互摩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说完,他缓缓收回了那根散发着寒气的枯指,不再看地上已彻底僵住的林溪舟。转身,弯腰,拾起那柄半秃的扫帚,动作缓慢、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然后,竟真的不再理会身后那团散发着腐朽与异香的“烂泥”,一步步、沿着破败石阶上那条被他清扫出来的、几乎被岁月抹平的窄径,朝着那破寺深处倾斜坍圮的大殿走去。
扫帚柄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刮擦声。脚步踩过枯叶和碎石,窸窣作响。
林溪舟瘫在冰冷刺骨的泥地里,身体由方才的剧烈震颤渐渐变为冰冷僵硬的抽搐,每一次抽动都感觉骨头要碎裂开来。慧寂法师枯指那一下的冰冷镇压与那魔物短暂退却的吸吮,留下的是更深彻骨髓的酷寒与麻木。左臂那团墨魔搏动的频率被硬生生压慢,如同毒蛇被打中了七寸,但那深入骨髓的异样附着感,那不断被缓慢抽吸精元的空洞,却比疯狂撕咬时更令人惊怖绝望!他感觉自己像个被钉在冰板上的标本,能清晰地“看”到那魔物在皮肤下无声地积蓄着更恶毒的恶意。
慧寂……走了?
就这样……走了?
他连一眼都没多看?一句话都没再问?
狂乱绝望的念头瞬间点燃了最后一点本能!他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条野狗一样冻僵在这烂泥地!那老和尚……那老和尚是他唯一的、渺茫的、唯一的活路!
“法……呃……师……”
喉咙里破碎的音节冲不出冰冷的禁锢。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驱动着早已失去知觉、只残留神经剧痛的双腿,膝盖在冰冷的石砾上艰难地磨蹭!被泥血糊满的手臂颤抖地抬起,扒着凹凸不平的冻土石阶!拖着如同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像一条被斩断脊骨的蠕虫,朝着慧寂法师远去的方向,扭曲、痛苦、一寸寸地……爬行!
所过之处,泥泞、枯叶、碎冰、以及他自己身上滴落的暗红粘稠与墨污汁液,在灰白冻土上混合成一条扭曲绵延的、腥臭污秽的痕迹。每一寸挪动,都伴随左臂深处墨魔被惊扰的无声嘶鸣和抽吸力量的加重!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刀片!
破败的大殿失去了半边穹顶,如同向天空张开的腐败巨口。寒风穿堂而过,发出更清晰的呜咽。神像残躯隐在深深的阴影里,如同蒙冤的巨灵。殿内光线更加晦暗阴冷,寒气凝结成柱,如同垂悬的冰凌。
慧寂法师的身影在殿门口巨大残缺的门洞下显得渺小而佝偻。他停在阴影边缘,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那片被荒凉覆盖的庭院。
林溪舟……终于爬到了庭院中央。
残损的日轮刚刚勉强爬过远山脊线,将一点稀薄得几乎没有温度的光线吝啬地涂抹在冰冷的地面上,也吝啬地洒在了林溪舟身上。
他如同一滩彻底化开的墨污,瘫在布满裂痕的青砖地上。胸腔急促而艰难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似的嘶鸣,吐出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白气。那张脸沾满泥污血痂,五官轮廓被糊成一片污秽混沌,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污浊之下死死瞪着,浑浊的眼白里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凝固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疯狂的死寂!那不是求生的光芒,更像绝望深渊里爬满井壁的苔藓!冰冷、顽强、带着濒死边缘最后的野蛮执拗!他死死盯着殿门口阴影里的枯瘦身影,布满黑泥的手指抠着冰冷的砖缝,指节因为最后一丝疯狂的求生力而绷出僵硬的青白,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钩子钉死在地面上。
慧寂法师的破旧僧鞋无声地踏过了殿堂高槛下的门槛条石,阴影彻底吞没了他半边身子。他佝偻的背影面对着殿内深处更浓重的黑暗和残缺神像的轮廓,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冰下暗河的流淌:
“是生是死,皆是命途尘嚣。莫污了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