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明善举(4 / 5)

月清冷的光线正透过破旧窗纸上那些细小的孔隙钻入,凝结成一道狭长惨白的光带,刚好落在床前半旧的泥土地上,像一把冰冷的剑,硬生生刺破了屋内的黑暗。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木屑与桐油混合的、若有若无的奇异气味,像一场短暂而真实的错觉。

但……那不是错觉!老者须发如雪的面容,皱纹深刻的五官,尤其是那双如同淬炼过的精钢般炯炯有神的眼眸!那双粗糙宽大、沾满细密木屑、仿佛刚刚完成一件旷世杰作的手!还有最后那声如同霹雳在魂魄深处炸开的——‘百鸟朝凤匣’!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烙印在记忆深处,带着宿命般的重量和不可置疑的真实感!比白日里祭扫的山、淋透的雨、泥泞的路,更加鲜明!

后屋!那根顶梁柱!

一个无比清晰又无比疯狂的指令在他混乱而轰鸣的脑海中炸开!

他几乎是摔滚下床,双脚甚至找不到踏实的鞋面,便直接踩在了冰冷刺骨的泥土地面上。湿冷的触感顺着脚底直窜天灵盖,却丝毫无法浇熄此刻心中那团被点燃的烈焰!他如一头闯入黑暗森林的惊鹿,趿拉着鞋子便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姿态,撞开隔在后屋门上的破帘,一头冲进了幽暗、逼仄的杂物库房!

一股浓烈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开启了尘封的地窖。那是陈年木料的干涩、尘埃混合着湿气的霉味、久无人迹的窒闷……种种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粘稠的网。

黑暗如墨,稠得化不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库房里堆满了锯剩下的碎料、半成品的木坯、废弃无用的工具、蒙着厚厚灰尘的家什,构成一片混沌而危险的障碍。

李墨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如同破漏的鞴囊。他强压住狂飙的心跳和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吼叫,凭着对自家库房无与伦比的熟悉,在绝对黑暗里摸索着,手指急切地拂过冰凉的土坯墙,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陶灯盏。然后是灯盏下的瓦片小碟,里面有凝固的灯油和一小截捻得乌黑细瘦的灯芯。再摸索,摸到了冰凉沉重的火镰燧石。

火花迸溅!

微弱的火星在干燥细软的引火绒上闪了一下,顽皮地跳跃着。他屏住呼吸,将绒抵近灯芯。

豆大一点昏黄的光晕,终于,在灯芯顶端怯生生地跳跃起来!像黑暗中唯一活着的希望,顽强地撑开了一圈狭小的光明领域。

昏黄而跳跃的火光,勉强勾勒出后屋模糊的轮廓——堆积如山的木头影子在墙上扭曲晃动,蛛网在椽子上如破败的幔帐垂落。

李墨猛地抬头,擎高那盏摇曳不定、油光将尽的破旧油灯!昏暗的光柱艰难地刺破浓密厚重的黑暗与悬浮的尘埃,直指头顶——

粗壮!黝黑!深如沉渊!

一根巨大的柏木大梁,如同盘踞在这狭小空间顶部的洪荒巨兽的脊骨,横贯了整个后屋屋顶。深沉的黑色来自于至少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烟熏火燎(或许还曾遭遇过火灾),以及无处不在、厚重如棉絮般覆盖其上的灰尘!

灰尘!难以想象的厚积尘埃,在摇曳的灯火下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灰黄色,一绺一绺地垂挂下来,如同凝固了时光的灰色冰凌。尤其靠近两侧山墙与梁木相交的犄角旮旯,那里的尘灰堆积如小山丘,黑暗、厚重、死寂。

李墨的目光如鹰隼捕猎,死死锁定了那幽暗角落——靠近左边山墙、深深凹陷在墙壁与梁木夹角里的地方,那堆叠得异乎寻常厚重的积尘!仿佛有什么东西深埋其中,经年累月,才吸引积累起远超别处的尘垢,形成了一块“遗忘”的痂壳!

再没有半分迟疑!

木梯!一把倚墙放置、布满尘垢、竹篾藤条编织、梯档早已磨损变形的旧高梯!

李墨近乎粗暴地将它拖了过来,带着刺耳的吱嘎声狠狠架在了那根巨大沉重、令人窒息的顶梁老柱之下!朽旧的梯身在这剧烈的动作中痛苦呻吟,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他三步并作两步,蹭蹭蹭攀爬上去,老旧梯档在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油灯被他高举过头顶,那点可怜的昏黄光线在触及角落里最浓厚阴影时,便显得格外微弱,仿佛被深沉的黑暗吞食。

灯影猛烈摇晃,将他的影子在顶棚和墙壁上拉扯成狂乱扭曲的巨人。浓密厚重的尘埃如同被惊扰的幽灵之海,随着他的靠近,受惊般地升腾弥漫开来!

灰尘!干燥的、呛人的灰尘!携裹着岁月和腐朽的气味,无孔不入地冲进口鼻!李墨被这突如其来的粉尘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肺管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