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善报流传(2 / 4)

他顾不上残破的小屋和院子,也顾不上屋外越聚越多、隔着院墙指指点点、满脸敬畏疑惑的相邻村民。他将工作台上那堆散落扭曲、被神光冲击得凌乱不堪的寻常铁凿、刻刀、手钻、木锉等物一件件拾起,拂去沾染的木屑尘灰。有几件木工刨的刀口被碎石砸出豁口,凿子的楔子也明显崩裂弯曲。他沉默地看着这些相伴多年、如今在神迹面前显得如此拙陋的吃饭家伙。掌心残留着昨夜硬撼千机引、又被百鸟朝凤匣震颤撕裂的伤口正传来细密绵长的痛楚,握紧受损的工具时更甚。

必须把这些做了一半的东西做完。

这是订单。是他的手艺。是活人的生计。

他搬过一块早前劈好的厚实黄杨木料。质地普通,纹理匀称,是准备做个寻常的米柜面板。

左手摁住木板。抄起一把刃口尚有豁口的普通手凿。

叮!当!叮!

沉闷粗糙的声响在院内回荡,与屋外梧桐清音、百鸟鸣啭形成巨大落差。动作不再流畅,凿口的崩损让每次发力都带着涩滞感,震得本就酸麻的手腕阵阵生疼。木板上的凿痕也显得粗糙起来。

不知何时,屋外窥探的村民间起了骚动。有人壮着胆子靠得更近了些,伸长脖子向小院里张望,目光落在那正在李墨手下艰难成形的黄杨木板面板上。

“快看!那板子!”一个眼尖的老农指着面板一角低声惊呼,声音压不住兴奋的颤抖,“刚才阳光晃过去……那木头缝里……是不是闪着光?金……金色的?”

“咦?你也看见了?不是眼花?”另一个汉子急忙揉揉眼睛凑上前,几乎要扒在院墙豁口上,“真的!真的在闪!黄杨木啥时候泛金光了?”

“嘘——!”旁边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慌忙制止喧哗,浑浊的眼中闪烁着难解的敬畏,“昨夜神光冲霄,凤凰栖于顶……如今连老李这破铺子里的木头都沾了神气不成?”

李墨浑然未觉墙外的低语。他专注于眼前滞涩的凿痕,额角渗出细密汗水。终于勉强将面板上一个连接榫口凿好。甩了甩酸疼的手腕,他抄起旁边一张被灰覆盖的普通粗砂纸,开始沿着面板四沿打磨。

沙……沙……

砂纸摩擦木质的声音干涩刺耳。

墙外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听!快听!”

众人立刻屏息,侧耳倾听。除了百鸟清唱和梧桐玉叶摩擦,一种极细微的、清冽的、如同初融雪水滴落冰笋的声音,若有若无地随着李墨手中砂纸的移动,从黄杨木面板上流泻出来!

“叮铃……”

声音很轻很淡,若非在梧桐神树的静谧天籁笼罩下,绝难被捕捉。

但所有听到的人都呆住了!死死盯着李墨手中那块再普通不过、尚未上漆的黄杨木!

李墨也猛地停下动作,惊愕地看着手中木板,又抬眼看向院中沐浴着金辉的巨树。

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加速的转轮。

梧桐神树的华彩日盛,百鸟盘桓不去,已成南山村每日清晨雷打不动的奇景。

李墨的木匠铺变了。

屋外被巨大的参天梧桐荫蔽,那流淌的金辉即使在白日也清晰可见。浓密的玉叶遮蔽了小院上方的天空,洒下片片清凉。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浓郁的冷冽暖香便扑面而来,混着神树本身的磅礴生机,呼吸一口,心神便觉澄澈安宁。

而李墨本人,也成了这奇景中最神秘的一环。

人们很快发现,只要是在这棵神树笼罩下的小院里,经李墨亲手打制的任何器物,无论木料如何平常低廉——杉木、榆木、乃至普通的柳木,只要经过他一番寻常的锯凿刨削,便会发生难以言喻的奇妙变化。

村东头王老五定做的一个最普通杉木矮几,不过几条腿一块板的简单活计。完工那天,王老五乐呵呵地搬回家。当晚老婆子在灯下擦桌子,忽然惊疑不定地推醒他:“老头子……你摸摸这板面……怎么……滑得跟玉似的凉?”王老五睡眼惺忪地摸上去,果然触手温凉滑腻,更奇的是,在昏黄油灯下,那粗糙杉木板的纹理深处,竟隐隐流淌着微弱的、如同熔金般的丝缕光泽!指腹划过板面边缘,不经意带起一丝细若蚊蚋、却又异常清晰的清鸣,如同玉磬初试!

西村李员外家嫁女,要打一张雕花梳妆台。李墨用了寻常榆木。待到台面榫卯结合处打磨平滑后,那连接线条的衔接处竟无半分斧凿痕迹,光滑如镜,浑然天成!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两侧不起眼的挡板面上,那些原本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