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的、因斧削刨光留下的天然木纹,竟巧妙地凝聚勾勒出几只姿态各异、引颈而望的朦胧雀鸟形状!并非雕刻,却神形皆备!新娘子嫁入夫家后,一日对镜梳妆,瞥见铜镜里自己鬓边的绒花簪饰,恍惚间竟似真有一只赤羽金翎的小雀振翅欲起,落于发梢!惊鸿一瞥,转瞬即逝,唯余心头悸动与无尽遐思。
风声如刀,一夜便切开了整个小村的宁静。木匠李墨,那个老实巴交、向来沉默寡言的匠人,竟得了凤凰神鸟馈赠的造化!神树之下,凡木生辉!此言一出,便如烈火烹油,南山岭内外的消息插翅而飞。
求购者,如过江之鲫。
先是左近乡邻,怀揣积攒多年的铜钱碎银,挤破门槛,只求一件神树庇佑下的木器,哪怕是一只矮凳、一个木盆!
随后是镇上的富户,乘着青布小轿赶来,开出的价码令人咋舌,只点名要“有金丝”“带清音”的好物。
再往后,车马盈门,风尘仆仆而来的是更远县城里精明世故的大商人!他们嗅觉更敏锐,目光盯着那些“纹自成雀”“影动流光”的异象器皿,一开口便是重金包圆,甚至愿在南山岭下为李墨另起一片崭新宏伟的木作工坊!
更有那附庸风雅、自诩名士的文人骚客慕名前来,不求实用,只求能在神树下得一雅物——一方镇纸,一方搁臂,抚之温凉如玉,纹若流云丹凤,置于书斋,既能彰显格调,又能沾染几分传说气韵,在知己好友间成为谈资。
小院之外。新的、宽阔敞亮的青砖大瓦房如巨人拔地而起,梁柱俱是好木料,墙体厚实,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青灰色光晕。紧挨着的是一排同样崭新、规划齐整的大工坊,窗明几净,宽阔高大,足以容纳数十名学徒同时开凿做工。成捆的香樟木、鸡翅木、铁梨木、紫光檀……各种名贵板材堆叠如山。再不复当初工具散乱、木屑狼藉的窘迫景象。
然而,每日天色未明,南山岭尚笼罩在淡青色的晨霭里,村庄还未完全苏醒之时。
李墨已然悄然起身。
推开新居厚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不再是清冷山风,而是神树依旧浓郁的冷冽暖香。他走过新铺就的青石板路,穿过院墙之间特意留出的甬道,走向那间被巨大梧桐树冠如同守护神般笼罩的、最原始的、低矮破败的老木匠铺。
吱呀——
老门轴发出刺耳熟悉的呻吟。一股沉淀了多年松香、汗气、木料陈腐味、以及那独属于老旧工具的熟悉气息,混着浓郁的神树异香,扑面而来。
铺内光线昏暗。墙上挂着的、被神光震斜的长锯条结了蛛网。墙角堆放的朽烂木胚散发着陈年的霉意。蛛网悬吊在蒙尘的梁椽之间,光影在厚厚的灰网中显得影影绰绰。但这狭小、杂乱、布满陈年尘垢的方寸之地,却让李墨紧绷的身体奇异地松弛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的气息,感受着脚底凹凸不平的泥土触感。
他走到那张布满刀痕锤印、陈旧粗粝的大工作台前。
台面依旧散落着一些陈年细碎的刨花。
那只开启的紫檀千机引工具箱,被他珍而重之地置于台面最洁净的一角。
千机引内,十六件神异工具静静地卧在褪色深蓝的天鹅绒上,散发着幽邃内蕴、冰冷又充满生机的奇异光晕。
李墨伸出右手。掌沿和指腹布满老茧,掌心的皮肤是多年木匠生涯赋予的坚韧粗糙,如同经年风化的古树皮。尤其指尖,几处细小的伤疤颜色略深,那是昨夜修复“百鸟朝凤匣”时被坚硬木屑和崩裂指甲留下的印记。时间未能完全抹去它们。他探入紫檀盒内。
一股如同冰泉瞬间贯通神魂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而上。那熟悉的冰冷意志、浩瀚的解构与构造的意念洪流再次涌来,却不再如初见时那般狂暴,变得驯服、清晰,仿佛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选定了目标。并非那锋芒毕露的三棱柳叶刀。而是一件边缘布满细密如蜂鸟喙齿般锐齿、弯曲弧度如同弦月尖角、材质通体呈现半透明琉璃质感的小巧工具——“玲珑锉”。触之冰凉似万年玄冰,内部星光般的晶点缓缓流转。
左手随即自台角堆放杂料的旧筐深处,捡出一块纹理细密、沉甸甸的阴沉木边角料。木料色泽黝黑,质地极为密实坚硬,未经打磨的边缘粗糙,入手沁凉沉重。
没有迟疑。
左手掌心稳稳压住那块黝黑沉重的阴沉木料,如同将其与生养它的土地重新连接。
右手紧握那柄“玲珑锉”!冰凉的琉璃质锉体与其心神瞬间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