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疼痛和虚弱。戚睿涵几乎是凭借着身体对危险的自然反应,向旁边猛地一滚。动作狼狈不堪,扯动了肩伤,痛得他眼前发黑。但那支致命的箭矢,几乎是擦着他的肋骨飞过,箭簇划破了他腰侧的皮肤,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最终“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他刚才依靠的那棵大树的树干,箭尾的翎羽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剧烈地颤抖不休,发出“嗡嗡”的余音。
“你们干什么?疯了吗?杀人是犯法的!”戚睿涵又惊又怒,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生出了一丝血气。他捂着再次渗血的肩膀和腰侧的新伤,踉踉跄跄地想要爬起身,往身后更茂密的树林深处逃去。地面上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让他几次险些摔倒。
那些骑兵见状,发出一阵戏谑而粗野的哄笑,仿佛在围猎一只已经受伤、惊慌失措的兔子,享受着猎物垂死挣扎的乐趣。他们并不急于立刻杀死他,而是好整以暇地策动马匹,缓缓地、呈一个松散的扇形逼近,马蹄不紧不慢地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死神的脚步声,巧妙地堵住了他所有可能逃窜的路线。拨什库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随意地挥了挥手。顿时,又有两名骑兵取下弓箭,弓弦拉开的“吱嘎”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刺耳,三四点寒星再次对准了戚睿涵,似乎下一瞬就要将他射成一只刺猬。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戚睿涵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他背靠着那棵救了他一命、却也阻挡了他退路的大树,退无可退。看着那些在马上居高临下、如同看着一具尸体般看着他的“古代士兵”,看着他们手中那些闪着寒光的冷兵器,闻着空气中渐渐弥漫开的、从自己伤口和对方马匹身上散发出的混合气味,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毫无缓冲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感受到了个体在暴力机器面前的渺小和无助。他意识到,这些人不是在演戏,他们是真的、会毫不犹豫杀死他的古代士兵。那个荒谬的、他一直拒绝接受的猜测,恐怕就是此刻他所面对的、残酷无比的真相——他和张晓宇、李大坤,真的被科技馆里那架诡异的天文望远镜,送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充满危险的古代时空。而且,很可能是血雨腥风的明末清初。
就在第二波箭雨即将离弦,戚睿涵几乎要闭上眼睛放弃挣扎的瞬间,异变陡生。
从树林的另一侧,与他们来时截然不同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急促、更加密集、如同暴雨敲打芭蕉叶般的马蹄声。这马蹄声充满了冲击力,并且伴随着一声如同半空中炸响惊雷般的怒吼:
“呔,前面是哪一路不知死活的鞑子?光天化日,敢在我大明地界撒野,伤我大明百姓。儿郎们,随我杀过去,宰了这些狗鞑子!”
这一声吼,中气十足,声震林樾,带着一股浓烈的、与那些八旗兵截然不同的北方口音(更接近河北、山东一带),充满了愤怒和凛然之气。
这一声吼,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那些原本气焰嚣张、视戚睿涵为囊中之物的八旗兵,脸色骤然剧变!他们脸上的戏谑和轻松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临大敌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们再也顾不上戚睿涵这个“小猎物”,纷纷慌忙调转马头,动作显得有些仓促,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阵型瞬间收缩,显露出训练有素的应对。
只见又一队骑兵,如同旋风般从林木间冲杀出来,人数明显多于八旗兵,约有十余骑。他们的装备与先前的八旗兵颇有不同。大多穿着明军制式的对襟布面甲,甲衣的颜色以褪色的赤红和暗黄色为主,不少甲片上还有刀剑劈砍留下的痕迹,显得饱经战阵。头盔样式也更接近汉人传统的铁盔,或者就是简单的范阳笠改良而成。为首一员将领,约莫三十四五岁年纪,身材算不得特别魁梧雄壮,但骑在马上却自有一股久经沙场的剽悍沉稳之气。他面色微黑,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一张国字脸,颧骨略高,嘴唇紧抿,一双眼睛不大,却精光四射,如同鹰隼,此刻正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手中提着一柄雪亮的厚背马刀,刀身较清军的弯刀更为笔直,刀尖斜锐,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这队明军骑兵来得极快,气势如虹,丝毫不给那些八旗兵调整阵型、从容应对的时间。那明军将领一马当先,如同猛虎下山,直接朝着那名拨什库冲杀过去!他身后的骑兵们也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就冲入了八旗兵略显凌乱的阵势之中。
顿时,刀光剑影,人喊马嘶,整个林间空地被残酷的厮杀声填满!金属兵器猛烈撞击发出的“铿锵”巨响、利刃砍入肉体时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