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幡垂落山海关(2 / 6)

> 戚睿涵心中苦笑,南归?他倒是想,可他能回哪里去?回三百多年后的舟山吗?那里的亲人、朋友、他熟悉的一切,都已隔着无法逾越的时间鸿沟。他叹了口气,神色黯然,这倒并非全然作伪:“实不相瞒,总兵大人,睿涵故乡远在海外万里之遥,汪洋浩瀚,归路已在意外中断绝。如今孑然一身,飘零至此,举目无亲,实不知何处可以容身。”他抬眼看向吴三桂,语气愈发诚恳,“若总兵不弃,睿涵愿暂且栖身于此,虽手无缚鸡之力,于军阵厮杀一道更是全然不通,或可做些文书抄写、整理卷宗之类的杂事,略尽绵力,以报大人救命之恩于万一。”

他需要一个立足点,一个能让他理解这个时代、寻找可能回去方法,或者至少是活下去的基地。吴三桂的势力,无疑是一个选择,尽管他知道这选择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风险,与这位历史争议人物捆绑过深,未来福祸难料。但他此刻别无选择。

吴三桂尚未答话,一旁一直沉默品茗,目光却在两人之间逡巡的吴襄,缓缓放下了茶杯,抚着花白的胡须开口道:“戚公子既然暂无去处,心怀报效之意,留在关宁军中亦无不可。老夫观你谈吐,虽偶有怪异之处,但条理清晰,似也读过诗书,非寻常粗鄙不通文墨之人。如今朝廷……唉,正值多事之秋,内忧外患,关宁军作为朝廷屏障,需才若渴,不仅需勇武之将,亦需通达文墨、能参赞军机之人。”他话锋一转,目光在戚睿涵和吴三桂之间扫过,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看似随意实则深思熟虑的考量,“长伯,为父有个想法。你年长戚公子十岁有余,又蒙你出手相救,使他免于横死,这算是一段难得的缘分。不若你二人就此结为异姓兄弟,日后在军中,戚公子也好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彼此更可相互照应,同舟共济。不知戚公子意下如何?”他说完,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落在戚睿涵身上。

结拜?与吴三桂结拜?戚睿涵心头猛地一跳,血液似乎瞬间加速流动。这似乎是这个时代建立紧密人际关系,尤其是军中上下级之间建立信任的常见方式。但与他所知的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吴三桂结拜?这在他所熟知的任何史料中,都是绝无可能的一笔。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历史的轨迹似乎从他莫名其妙出现在那片树林,挨了那一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偏转。他迅速权衡着利弊——应下,意味着他将更深地卷入明末这个巨大的政治军事漩涡中心,与吴三桂这位未来掀起滔天巨浪的人物命运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拒绝,则可能被视为不识抬举,拂了吴襄的面子,恶了吴三桂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在这危机四伏、等级森严的总兵府中,他一个无根无底的“海外遗民”,处境会立刻变得微妙和危险,甚至可能被扫地出门,那在这乱世中,结局可想而知。

吴三桂显然对父亲的提议也有些意外,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意动。他看向戚睿涵,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或许是对这“缘分”的认可,等待着他的回应。

戚睿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吴襄和吴三桂深深一揖,动作尽量模仿着记忆中古人的礼节:“承蒙吴老将军和总兵大人如此厚爱,睿涵感激不尽,诚惶诚恐。总兵大人于我有救命再生之恩,结为兄弟,本是睿涵高攀,心中甚感不安。若大人不嫌睿涵出身海外,愚钝无能,睿涵……愿听凭二位长辈安排。”他将姿态放得很低,语气诚挚。

吴三桂见状,哈哈一笑,也站起身来,他身材魁梧,比戚睿涵高了半头,伸手用力拍了拍戚睿涵未受伤的那边肩膀,力道不小,显是行伍之人的习惯:“好,既然父亲大人有此美意,戚兄弟又不嫌弃我吴长伯是个粗莽武夫,我岂是那扭捏作态之人?你我今日便在此结为兄弟,此后福祸与共,生死相依。”他的笑声驱散了亭中些许沉闷,但也让这结拜之事,再无转圜余地。

当下,吴三桂便命杨铭带人迅速布置。不多时,一座简单的香案便在亭中设好。案上摆着几样时令果品,一炉清香,烟气袅袅升起,散发出檀木特有的沉稳气息。没有三牲祭礼,在这军镇之中,一切从简,却也庄重。

吴三桂与戚睿涵净手之后,并肩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杨铭递过两杯酒,酒色浑浊,味道浓烈。吴襄作为见证,肃立一旁,面容严肃。

吴三桂举起酒杯,面向香案,声音洪亮而沉毅:“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日月星辰共鉴。我吴三桂,字长伯,”他侧头看了一眼戚睿涵。

戚睿涵连忙学着他的样子,举杯过头,朗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