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裂痕初现(3 / 6)

下被甲士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襟,尽管后背依旧冰凉,但他的目光却已变得清澈而锐利。

“两位阁老,”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现在,可信在下所言非虚?清虏之心,路人皆知。所谓‘联虏平寇’,不过是一厢情愿,与虎谋皮。其结果,只能是驱狼吞虎,最终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他的目光扫过马士英和史可法,敏锐地捕捉到他们眼神中那无法掩饰的动摇与惊惧。马士英的目光闪烁不定,肥硕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官袍的刺绣边缘,暴露了他内心正在进行的剧烈挣扎与利益权衡。史可法虽然依旧坐得笔直,但紧蹙的眉心和眼底深处那抹深刻的忧虑,显示他的信念基石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戚睿涵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沉痛的确信,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血淋淋的未来:“在下家乡师门所传‘摄魂鉴’中记载的史料图画,两位方才也已亲眼看过。那并非虚言恫吓,而是即将发生的、无法回避的血腥现实。‘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血泪斑斑,白骨成山。清虏所过之处,岂止是攻城略地?他们是行灭族绝种之事。尸横遍野,城池为墟,强迫我汉家儿郎剃发易服,毁我衣冠,灭我文化,断我传承!他们视我汉民如猪狗,如草芥,何曾有过半分真心合作之意?他们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平分天下,而是将我汉家山河,尽数吞并,将我等炎黄子孙,尽数变为他们的奴仆!”

他再次举起手机——那被他说成是“摄魂鉴”的现代器物。他熟练地解锁,调出早已准备好的图片库。虽然此刻室内的光线让屏幕显得有些反光,但当他将那些黑白的历史资料截图、那些描绘清军屠城暴行、强迫剃发的惨烈画面展现在众人面前时,配合着他那饱含血泪的控诉,依然产生了强大的视觉与心理冲击力。图片上那模糊却狰狞的轮廓,那堆积如山的尸体,那被刀锋强迫剃发的屈辱场景,无不深深刺痛着在场每一个明朝官员的眼睛和内心。

“两位阁老请看,”他指着屏幕上的一幅描绘剃发令的示意图,声音激越,“这便是清虏入关后,必将颁布的‘剃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试问,若真与他们合作,待他们占据中原,兵临江南之时,我江南亿万百姓,是引颈就戮,甘受这屈辱之令,剃发留辫,做那亡国奴?还是奋起反抗,再遭一遍这‘摄魂鉴’中预示的惨祸?届时,两位阁老纵有安享江南、偏安一隅之心,清虏的铁蹄和那冰冷的剃刀,可会答应?这南京城的六朝繁华,金陵王气的千年氤氲,恐怕都将在他们的腥风血雨中,化为乌有,化为一片焦土!”

“化为乌有”四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马士英那充斥着权位和享乐的心头。马士英肥胖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剧烈颤抖了一下,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他贪恋权位,更贪恋这江南的富庶、风雅与安逸。他之所以极力推动“联虏平寇”,本质上就是为了借清军这把“刀”,去消灭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最直接、最“野蛮”的威胁,好让自己能在相对安稳的江南继续做他的内阁首辅,揽权敛财,醉生梦死。他可从未想过,这借来的“刀”,竟然如此锋利且反噬其主,最终会砍到自己头上,会彻底毁掉他赖以享乐的根本——江南的和平与繁荣。若江南真如这戚睿涵所言,被清虏铁蹄践踏,繁华散尽,生灵涂炭,那他马士英别说权位,连身家性命都难保。清虏会如何对待他这样一个前明的“合作者”?想想北宋末年的张邦昌、刘豫,哪个有好下场?不过是利用完即弃的棋子罢了。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马士英的脑海:若是……若是李自成真如这使者所言,愿意称臣纳贡,与南明合作,不计前嫌(至少是暂时不计),那么有大顺军在北方作为屏障,抵御甚至消耗清虏,而他们这些南明士大夫照旧可以偏安江南,享受太平……似乎,这比那与虎谋皮、随时可能反噬的“联虏平寇”,要稳妥得多。江南只要得以保全,他的富贵、他的权力、他醉心的戏曲美人,便都能保住。如此看来,联手大顺,共抗清虏,未尝不是一条更符合他马士英利益的出路……

马士英眼神中的闪烁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权衡利弊后的阴沉算计。

而史可法的心情则更为复杂、沉重,充满了理想与现实的激烈撕扯。他固然有忠君爱国、克复神州之志,但对李自成等“流寇”同样抱有极大的敌视和仇恨,视其为逼死崇祯帝、倾覆宗庙的罪魁祸首,此乃不共戴天的君父之仇。与清合作,在他内心深处,亦是一种“两害相权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