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裂痕初现(5 / 6)

观的董小倩也适时开口了。她的声音如同玉磬轻鸣,清脆而坚定,带着少女特有的纯真、热忱与一种不容置疑的道德勇气:

“两位老大人,”她盈盈一礼,姿态优美,目光清澈地望向史可法和马士英,“小女子虽出身微贱,长于闺阁,未尝读得许多圣贤书,但亦知《诗经》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今清虏扣押我天使,辱我朝廷,信中言辞倨傲,视我南朝如无物,其吞并之心已昭然若揭,天下共见!若我汉家儿女在此生死存亡之秋,还不能放下昔日恩怨,团结一致,枪口对外,反而继续自相残杀,甚至意图借虏兵以自重,岂非令亲者痛,而仇者快?联合大顺,共抗清虏,方能凝聚我汉家之力,保住这江南繁华胜景,保住我汉家千年衣冠文物。此乃利国利民、上合天心、下顺民意之壮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望两位老大人明察!”

董小倩这番话,以柔克刚,以其独特的身份和视角,将戚睿涵阐述的大道理,用更朴素、更直击人心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尤其那句“亲者痛,仇者快”,更是说到了点子上。

马士英和史可法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次,眼神中的内容远比之前复杂。长时间的沉默在弥漫,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那口大鼎中的滚油,依旧在不合时宜地翻滚、嘶鸣,仿佛一个被遗忘的、固执的提醒,提醒着他们刚才还试图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维护朝廷的“威严”与“正确”。

马士英脸上的肥肉终于松弛下来,眼神中那精明的算计光芒逐渐被一种权衡利弊后、趋向于现实利益的决断所取代。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因之前的紧张和长时间的沉默而显得异常沙哑干涩:

“戚使者……”他开口,刻意放缓了语速,斟酌着用词,“年少有为,胆识过人,临危不惧,所言……虽有些惊世骇俗,前所未闻,但观今日左懋第被扣之多舛,多尔衮来信之猖狂,确也不无道理,发人深省。”他巧妙地将戚睿涵关于李自成和未来预言的部分定义为“惊世骇俗”,而将重点完全放在了刚刚发生的、无法反驳的现实威胁上,“清虏无信,扣押天使,妄图裂我疆土,其心可诛,其行可鄙。若果真如使者所言,其志在吞并天下,绝非划江而治所能满足,那我江南确然危如累卵,覆巢之下无完卵啊。”

他转向史可法,语气变得正式而凝重,试图将决策的责任分摊出去,并引向更高的层面:“宪之兄,你看……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国本,已非我二人在此所能独断。是否……是否改弦更张,考虑与…与大顺联合,共抗清虏,此等军国大事,还需即刻奏明陛下,由圣心独裁。毕竟,陛下……与那李闯,有……有杀父之仇,此乃人伦大节,天地君亲师,非臣子所能轻议,更非我等外臣所能擅专。”

他将“杀父之仇”这四个字咬得很重,既是提醒史可法,也是为自己留足后路。

史可法默然良久,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口依旧滚沸的鼎镬,扫过堂下面色各异的官员,最后落在戚睿涵那张年轻却写满坚定与期待的脸上,又掠过董小倩那清丽而充满恳求的面容。他胸腔中充斥着无尽的矛盾与悲凉,忠君与爱国,私仇与公义,现实与理想,如同无数股绳索绞缠在一起,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最终,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那动作充满了疲惫与无奈。

他看向戚睿涵,语气复杂到了极点,有审视,有疑虑,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打动后的松动:

“戚使者,你且先回冒辟疆府中暂歇,勿再外出,以免多生事端。今日之事,以及左懋第被扣押、多尔衮来信诸般情由,我二人即刻整理,进宫面圣,陈明利害得失。最终如何决断,是战是和,是联虏还是……联顺,需待陛下圣意裁夺。”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肯定的答复,但这已经是意想不到的巨大进展!至少,“联顺抗清”这个原本被视为大逆不道、足以扔进沸鼎的选项,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戚睿涵的奋力一搏,正式摆到了南明最高决策层的面前,不再是被轻易否决的狂悖之言。他成功地在这铁板一块的南明朝廷内部,撬开了一道缝隙,投下了一颗足以引发连锁反应的石子。

戚睿涵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强烈的庆幸感几乎让他虚脱。然而,与此同时,另一块更沉、更巨大的石头又压上了他的心头——弘光皇帝朱由崧。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与新的、更深的忧虑,整理衣冠,向着史可法和马士英深深一揖,姿态恭敬而诚恳:

“多谢两位阁老明鉴,在下静候佳音。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睿涵已尽人事,但求问心无愧,不负此行使命,亦不负天下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