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丹墀风云定(2 / 7)

下方即将上演的这出关乎国运的大戏。殿内两侧,身着鲜明盔甲、手持金瓜斧钺的侍卫如同铜浇铁铸般肃立,面无表情,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存在,使得整个大殿的气氛更加庄严肃穆,甚至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当弘光皇帝朱由崧在内侍宦官们的簇拥下,步履略显虚浮地登上那高高在上的九龙宝座时,丹陛下不少细心的大臣都不由得心中一凛。陛下的状态明显异于往常。他那原本因沉溺酒色而显得有些浮肿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不正常的惨白,眼窝深陷,周围是浓重的黑晕。

往日里那份对朝政漫不经心、甚至带着几分昏聩的慵懒,被一种极力压抑却仍从眼神深处渗出的惊惶与疲惫所取代。他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的姿势显得异常僵硬,似乎那铺着明黄锦缎的座位布满了针毡。他的目光扫过丹陛下黑压压的臣工们时,不再是惯常的游离,而是带着一丝快速闪躲的慌乱,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龙椅冰凉光滑的扶手。

例行公事、却依旧声震屋瓦的山呼万岁之后,奉天殿内并未像往常那样立刻进入朝议程序,反而陷入了一种极其反常的、令人心悸的沉默。朱由崧没有立刻示意何继恩宣布“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在积蓄勇气,又像是在等待某种指令。这异样的停顿,让下方百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些人的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

终于,在令人难堪的漫长等待后,朱由崧似乎耗尽了所有的耐心,或者说,被迫执行了他必须完成的步骤。他抬起眼,目光有些游离,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滞涩,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缓缓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众卿平身。今日……朕有重大国策,需昭告天下。”

这话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重大国策?联想到昨夜的风声,几乎所有人心头都涌上了不祥的预感。吏部尚书张慎言、都御史刘宗周等一批素来对“联虏平寇”之策心存疑虑,或风闻宫变的大臣,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原本微躬的脊背,凝神屏息,目光灼灼地望向御座。

朱由崧的视线转向侍立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何继恩,微微颔首。何继恩上前一步,动作沉稳地展开手中那卷明黄色的绢帛圣旨。他深吸一口气,用他那训练有素、不带太多个人感情色彩却极具穿透力的尖锐嗓音,朗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建虏窃据辽东,僭号称尊,屡犯我边陲,屠戮我百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其狼子野心,非止觊觎河套,实欲吞我华夏神器,亡我文明衣冠。今虏酋多尔衮,更显狰狞,扣押天使,要挟疆土,背信弃义,实乃我朝与天下万民之不共戴天之死敌。”

“死敌”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奉天殿上空。此前朝廷的主流舆论一直是“联虏平寇”,将李自成视为首要敌人,而对关外的清廷多有绥靖、幻想。此刻,圣旨中竟用如此严厉、决绝的词语定义双方关系,这简直是颠覆性的转变!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那些原本主张“联虏”最力的官员,如某些与江北四镇关系密切者,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互相交换着惊骇与困惑的眼神。

何继恩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如同冰冷的溪流,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逆闯李自成,虽逼死先帝,罪在不赦,然其部众多为中原饥民,究其本源,亦是朕之子民。且闻其近日已有悔过之意,惩处凶顽,愿效仿当年赤眉、绿林之前事,归附王化。当此社稷危亡,胡尘嚣嚣之际,朕承天命,顺民心,决意廓清迷雾,更定国策。”

他略微提高了音调,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即日起,废除‘联虏平寇’之谬策。诏谕李自成、张献忠等,若能洗心革面,共御外侮,前罪可酌情宽宥。擢升李自成部为大明虎贲军第八路军,张献忠部为大明四川都司新编第四军,受南京兵部节制调遣,协同作战,共击建虏!”

“哗——”殿内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如同冰面破裂,沸水翻滚,瞬间炸开了锅!官员们再也顾不得严格的朝仪,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由小变大,汇聚成一片混乱的声浪。惊讶、愤怒、困惑、难以置信,乃至一些年轻官员眼中一闪而过的、隐晦的赞同与激动,各种情绪在人群中激烈地碰撞、交织。

“这……这简直是与虎谋皮!荒谬,荒谬至极!”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猛地响起,压过了部分嘈杂。只见东阁大学士王铎,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此刻气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