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狼烟骤起(3 / 7)

的脊梁此刻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与沉重,仿佛正承载着万钧重压,每一块肌肉都在贲张,每一根骨骼都在呻吟,随时可能被这无形的重担压垮、碾碎。跳跃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更添了几分沉重、悲凉与不祥。

“大哥……这,这是出了何事?”戚睿涵勉强挣脱杨铭因为紧张而依旧死死攥着他的手,快步走到吴三桂身后,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无法抑制的颤抖。他心中那不安的预感,已经攀升到了顶点,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吴三桂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动作带着一种迟滞的、近乎僵硬的沉重。当他的面容终于完全映入戚睿涵眼帘时,戚睿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那是一张失去了所有血色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泛白,布满了蛛网般血丝的双眼中,不再是往日的锐利、精明与枭雄气概,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疲惫,以及一丝深可见骨的挫败与惊怒。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才终于吐出一句石破天惊、足以让天地变色的话:

“清军……打进山海关了。”

短短八个字,却像七道九天惊雷,接连在戚睿涵的耳边、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他一时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炸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无与轰鸣。他几乎以为自己仍在一场光怪陆离、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掐自己一把,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

“什……什么?”戚睿涵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着粗糙的木头,“山海关……这,这怎么可能?守军呢?我们的防线……不是月前才刚刚加固过吗?烽火台、斥候……为何毫无预警?”他语无伦次,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寻找任何一种可能推翻这个可怕消息的逻辑漏洞。山海关,天下第一雄关,连接华北与东北的咽喉要道,依山傍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他的认知和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共识里,它应该是固若金汤,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甚至是在消息都未能及时传回的情况下,就如此轻易地被攻破了?

“守军太少,寡不敌众。”吴三桂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制,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痛楚与滔天的怒火,“我们主力,十之七八,大多布防在畿辅、山东一线,关城之内,兵力空虚。多尔衮……他像是早就知道一样,选择了我们最薄弱、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和地点,发动了雷霆一击。关隘……已然易主,多尔衮的前锋精锐骑兵,皆是白甲巴牙喇,此刻恐怕已越过蓟州,正日夜兼程,直逼北京城下了。”他抬手,重重地捶在身旁的硬木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震得桌案上的碗盖跳动起来,浑浊的茶水四溢横流,浸湿了下面绘制精细的地图。

这时,吴国贵猛地转过头,脸上因极度的愤怒和焦虑而扭曲,他双眼赤红,布满了狂暴的血丝,几乎是吼着插话道,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滔天的、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恨意:“定是内奸,必有内奸混入关内,里应外合。否则,就凭山海关那固若金汤的城防,就算他多尔衮倾巢而出,将所有八旗子弟都填上来,也绝无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如此轻易地易主了。一定是这样,这些数典忘祖、认贼作父的狗贼!”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最坏的、也是最不愿面对的猜测,厅外传来一阵更加剧烈的骚动,伴随着亲兵厉声的呵斥和阻拦。很快,两名身上带着已然发黑凝固的血迹、满脸被硝烟和汗水污垢覆盖、盔甲歪斜、甚至其中一人胳膊上还胡乱缠着渗血布条的士兵,被两名吴三桂的贴身亲兵几乎是半拖半架着搀扶了进来。他们显然是刚从九死一生、血肉横飞的前线溃退下来,身上还带着战场那特有的、混合着血腥、硝烟与死亡的气息,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死里逃生的恍惚,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其中一名年纪稍轻、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士兵,一看到如同标枪般挺立在那里的吴三桂,仿佛看到了主宰他命运的神只,“扑通”一声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剧烈的颤抖,语无伦次地哭喊道:“侯爷,侯爷,小的……小的该死,前几……前几日在关下巡查哨卡,确实……确实看到几个自称是从关外来的皮货商人,说要进关做生意,查验文书倒也齐全。他们……他们都戴着厚厚的毡帽,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说话也带着一股子古怪的口音。当时……当时关下风沙大,吹起了一阵风,猛地吹起了其中一人的帽檐,小的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