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已然被淹没在了一片“附议”声中。
李自成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麾下这群神色各异的文武重臣。他能从草莽中崛起,开创如今这番局面。他深知李岩刚才那一番高屋建瓴的分析,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但确实是最符合大顺政权现实利益和长远生存的选择。称臣,固然面子上难看,帝位得而复失,心中难免不甘,但能换来与南明实质性的联盟,获得一个相对稳定的后方和江南财赋的潜在支持。若是拒绝,那么刚刚在戚睿涵、吴三桂等人努力下初步达成的抗清统一战线,可能瞬间瓦解,大顺将不得不独自面对关外如狼似虎的清军和南方可能再度敌对的明军,陷入两面作战的绝境。这个代价,他付不起。
他的沉默持续了片刻,那沉默仿佛有着千钧之重,压在每个臣子的心头,连殿外原本猎猎作响的风声,在这一刻似乎也静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聚焦在这位决定着大顺命运、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中原未来格局的皇帝身上。
终于,李自成缓缓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李爱卿、吴爱卿、牛爱卿,以及诸位将军所言,皆出自公心,深合朕意。”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愈发深邃,“诚然,帝号尊荣,朕岂能轻弃?然,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若能团结汉家儿郎,驱除鞑虏,保我华夏衣冠,朕个人之荣辱得失,又何足道哉?”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声音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朕,李自成,愿以天下苍生为念,以华夏存续为重,遵奉南明弘光皇帝诏命,即日去帝号,向南京称臣。朕所辖大顺全军将士,即刻起改编为‘明军虎贲军第八路军’,朕……本帅愿亲领该路军总兵官之职,誓与南明君臣百姓,同心协力,秣马厉兵,共御清虏,恢复河山!”
此言一出,殿中那根紧绷的弦仿佛瞬间松开了。李岩、吴三桂等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虽然姿态依旧恭敬,但眼神中交流着一种“大事已定”的默契。牛金星也连忙低下头,掩去复杂的神色。宋献策则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彻底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夏允彝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沁出的冷汗。他上前一步,深深躬身,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敬佩(无论是真心还是场面话):“大元帅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忍辱负重,臣感佩万分。臣即刻动身回禀南京,奏明陛下。自此,南北一家,烽燧相连,华夏同心,鞑虏之患,指日可平。天下苍生,幸甚;华夏文明,幸甚!”
……
武英殿内的这项重大决议,随即被以八百里加急的最快速度,向着南方飞驰传递。而当这个消息尚在驿道上风雨兼程时,南京城内的戚睿涵,在经历了杏坛讲学的思想洗礼,以及与李大坤(暗示了北方的一些动态和吴三桂的期望)再次秘密相见后,种种线索交织心头,使他下定了北返的决心。
这天傍晚,持续了一整日的雨终于暂时停歇,西边的天际泛起了绚丽无比的晚霞,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将金黄、橘红、瑰紫尽情泼洒在云层之上。霞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将整个金陵城笼罩在一片温暖而略带悲壮的金红色光晕之中,连湿漉漉的屋顶瓦片和街面的积水都反射着瑰丽的光芒。
戚睿涵独自站在冒府庭院的那株桂花树下,望着天边变幻莫测的云彩,心中已经做好了北上的决定。南方的思想舆论工作,有刘宗周这样的泰斗定调,有冒辟疆等复社人士奔走,初步目标已经达到。接下来,真正的考验在军事层面,他必须回到吴三桂身边,回到那即将成为抗清最前线的北方。
晚膳时分,花厅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异样,不像往日那般轻松。精致的菜肴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戚睿涵放下手中的乌木镶银筷子,目光扫过桌旁的冒辟疆、董小宛,最后在低头默默拨动着碗中米饭的董小倩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郑重开口道:“辟疆兄,小宛夫人,小倩,在下有一事,需向诸位辞行。”
此话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董小倩拨动米饭的筷子猛地一顿,头垂得更低了。
冒辟疆似乎早有预感,他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酒杯,却又放下,语气带着复杂的情感:“元芝兄身系天下安危,胸怀经略,辟疆早已深知必有此日。虽心中万般不舍,然不敢以私谊误公义。只是此去北地,路途遥远,关山阻隔,烽烟遍地,万望多多保重,事事小心。”
他说着,起身从一旁的多宝格上取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锦盒,递到戚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