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蓟镇赌约(4 / 6)

人心向背、天下大势略有涉猎,或可在此方面有所助益。李成栋父子乃降将,其心态复杂,既或许有对旧主的愧疚,亦有在新朝受压的不忿,更有对自身利益的盘算。与之交涉,需准确把握其心理,方能对症下药。此其一。”

他稍微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其二,我之身份,在北方相对隐秘。清虏细作或许对国贵兄这等名将的形貌特征了如指掌,但对小弟这等无名小卒,定然陌生。这或许能为我行动提供一层掩护,降低初期暴露的风险。因此,综合考量,小弟不揣冒昧,愿向兄长请缨,前往北京,执行此次重任!”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条分缕析,将理由陈述得清清楚楚。

“不可,万万不可!”戚睿涵话音刚落,吴国贵便断然反对。他转向戚睿涵,眉头紧锁,语气虽然努力克制,但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与强烈的不认可之意表露无遗,“睿涵,你的才智胆识,你的口才谋略,我吴国贵打心眼里佩服。你去南京,单枪匹马,舌战群儒,最终促成顺明联盟,此乃泼天大的功劳,哥哥我佩服你。但此番不同,绝对不同!”

吴国贵的语气激动起来:“那是龙潭虎穴,是清虏的老巢!北京城如今是什么光景?那是多尔衮坐镇的地方。他手下那些贝勒、章京,还有鳌拜那种杀才,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更别提他们麾下的探马、细作、番子,如同蝗虫过境,无孔不入。你……你年纪尚轻,阅历尚浅,虽然聪明,但毕竟……毕竟是文人出身,不似我等在刀尖上打滚惯了。你一旦身份暴露,落在他们手里,那绝对是绝无生还之理。我……我不能看着你去冒这个险,兄长也绝不会同意!”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带着一种兄长责备不懂事弟弟般的口吻,情绪真挚。

戚睿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吴国贵这番话是真心实意为他的安危考虑,绝非虚情假意。这个时代的武人,或许粗豪,或许对他有所保留,但一旦认可,其情谊往往质朴而真诚。但他心意已决,不仅仅是为了任务,似乎也是为了某种自我证明,为了内心深处那点不愿随波逐流、想要力挽狂澜的执念。

他对着吴国贵坦然一笑,夜色仿佛提前降临在这密闭的书房,他的眼眸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亮坚定:“国贵兄关爱之心,拳拳之意,睿涵感激涕零,铭记五内。然,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等身受国恩,身居其位?若能以我一人之险,换得战机一线逆转,救万千黎民于水火,挽华夏衣冠于危殆,睿涵……万死不辞!”

“你……你怎地如此固执?”吴国贵见他态度坚决,毫无转圜余地,心中更是焦急,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了解自己这位义兄吴三桂,最是看重实际,也最是权衡利弊,戚睿涵的分析并非没有道理,这让他更觉棘手。他不好强行压制戚睿涵的请缨,只得再次转向吴三桂,声音带着恳切:“兄长,此事非同小可,关乎使者性命,更关乎陛下与大帅的重托,还请您乾纲独断。睿涵乃栋梁之材,当用于运筹帷幄之中,亲涉险地实在不妥。若有不测,岂非折我一臂?亦是朝廷与大顺之损失啊!”

书房内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角落冰盆中冰块融化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咔嚓”声,以及三人粗细不一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能压弯人的脊梁。

吴三桂看着争执不下、各执一词的两人,一个是他倚重的血亲猛将,忠诚勇武,经验丰富;一个是他赏识的义弟奇才,眼光独到,屡献奇策。此事关系重大,派谁去,确实需要极致的慎重。派吴国贵,稳妥,经验足,但或许在“攻心”和灵活应变上稍逊;派戚睿涵,或有奇效,但其人身安全风险太大,且毕竟缺乏此类行动的实际经验。他沉吟着,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那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穿透他们的皮囊,直抵内心最深处,权衡着最细微的利弊得失,计算着每一种可能的风险与收益。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棂外透过的光线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终于,吴三桂缓缓开口,打破了这几乎要将人逼疯的沉寂,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你二人,皆忠勇可嘉,一心为国,为兄心甚慰。”他先定了调子,肯定了双方的动机,“然,此行凶险,目标重大,只能遣一人前往。人多反而易暴露行迹。既然你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皆有为国赴险之决心……”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难明的精光,那光芒中似乎混合着无奈、权衡,甚至是一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