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雨腥风见狼藉(4 / 6)

知啊。造孽,真是造孽啊。那位是前明的翰林学士,马博文马大人。唉,是个好官,清官啊,听说家里穷得只有四面墙,却一心为民请命。他……他前几日不知为何,竟然上书朝廷,说什么……说关外龙兴之地,地广人稀,闲置可惜,请求朝廷撤销柳条边,解禁东北,让中原无地流民可出关垦荒,以解民困,充盈国库……”

戚睿涵心中一动,柳条边,这是清朝为维护满洲贵族在关外的特权和经济利益,禁止汉人进入东北地区垦殖、渔猎、采矿而修筑的封禁篱笆墙。这马博文,竟敢触及这等敏感的核心利益议题?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听上去,似乎是利国利民之策啊?关外黑土地肥沃,若能开垦,可活民无数,何至于此?”戚睿涵故作不解,引导老者说下去。

“利国利民?”老者苦笑一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道长,您这话在咱们心里头说说也就罢了。这哪是利国利民,这触犯了满洲勋贵的大忌啊。那关外是他们老祖宗的‘龙兴之地’,是他们退回去射猎享乐的自留地,岂容我们汉人前去染指、开垦?听说马大人的奏折惹怒了摄政王和太后,被定为‘动摇国本,居心叵测’之罪,不仅要斩首示众,还要……诛连九族啊!”

诛连九族,戚睿涵和董小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彻骨寒意。为了维持一族之私利,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祖宗之地”,竟不惜以如此酷烈的手段对付一个提出合理建议的官员,甚至牵连其无辜的亲族、朋友、门生。这是何等的暴政,何等的黑暗!

这时,一名穿着官袍的监斩官在高台上似乎已经验明正身,宣读完了罪状(无非是些“大逆不道”、“结党营私”、“诋毁国策”的罪名),随后,将一支火签令箭猛地掷于地上。

“时辰到,行刑!”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膀大腰圆、赤裸着上身、露出虬结肌肉的刽子手们,端起海碗,喝下一大口烈酒,“噗”地一声,喷在手中雪亮沉重的鬼头刀上。酒水混合着刀锋的寒意,在晦暗的天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冷芒。

跪在前列的马博文,忽然挣扎着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脖颈上青筋暴起,向着那红墙黄瓦的紫禁城方向,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嘶哑却震人心魄的呐喊:

“臣马博文——死不足惜,只恨,恨不能见神州光复,黎民再不受鞑虏之苦——柳条边……柳条边锁不住人心,锁不住煌煌天道啊——!”

他的声音悲壮、苍凉,充满了不甘与控诉,如同受伤的孤狼最后的嗥叫,在寂静得可怕的刑场上空久久回荡,撞击着每一个尚有良知的人的心灵。

“噗——”刀光落下,快如闪电,呐喊声戛然而止。

一颗满腔热血、怒目圆睁的头颅,带着不屈的神情,滚落在地,望向那灰蒙蒙、仿佛也在泣血的老天。

紧接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开始了。刽子手们面无表情,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手起刀落,熟练而高效。一颗颗头颅被砍下,一腔腔热血如同廉价的泉水,喷溅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刽子手的身体,染红了刑台,将刑场的土地浸染成了黏腻的、暗红色的沼泽。哭喊声、求饶声、绝望的咒骂声、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声……这些人类最悲惨的声音短暂地响起,又很快湮灭在利刃破风的呼啸声和头颅落地的闷响中。老人、壮年、妇女、孩童……生命在此刻,连草芥都不如。

戚睿涵猛地闭上了眼睛,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一股酸意直冲喉头。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稳。这就是历史,这就是被后世某些人轻描淡写称为“民族融合阵痛”的真相。这血淋淋的场面,将成为他永生永世无法磨灭的记忆。董小倩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她的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着,显示出内心极不平静。她虽练过武,见识过厮杀,但何曾见过如此系统性的、针对无辜老幼的、大规模的屠杀?这已经不是执法,而是赤裸裸的种族灭绝式的恐怖统治,旨在用绝对的恐惧,扼杀所有可能的反抗意识。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重得几乎化不开,粘稠得让人窒息,仿佛伸手就能捞起一把血沫。刑场上一片狼藉,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宛如阿鼻地狱。围观的人群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逃离,只剩下一些胆大的,或是一些被强迫来看以儆效尤的官吏士绅,也只是远远望着,脸上写满了恐惧、麻木,或许还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行刑终于结束。清兵们开始面无表情地收拾尸首,像拖拽破麻袋一样,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