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雨腥风见狼藉(5 / 6)

些无头的、尚有余温的尸体拖到一旁的牛车上,准备运往乱葬岗。原本跪满了人的空地,此刻只剩下大片大片的暗红和零星散落的残破衣物、鞋子,以及一些女子头上的木钗。

戚睿涵和董小倩失魂落魄地回到他们暂时落脚的、位于南城一处偏僻胡同里的简陋客栈。客栈招牌歪斜,门庭冷落。房间狭小而阴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微弱的光线,一如他们此刻沉入谷底的心情。两人相对无言,方才目睹的惨状如同最恐怖的噩梦般在脑海中反复上演,那血腥味似乎已经渗透了他们的衣衫,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

“睿涵……”董小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颤抖,她终究是个女子,面对如此惨状,心灵受到的冲击更为剧烈,“他们……他们怎能如此?连孩童……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这……这还有天理吗?”

戚睿涵长长地、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憋闷、愤怒与恶心都吐出去,却发现只是徒劳,那沉重感依旧牢牢压在心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被砂纸磨过:“这就是我们要对抗的,小倩。你现在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改朝换代,不是李自成取代大明那种内部的权力更迭。这是文明与野蛮的冲突,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制度、伦理的生死搏杀。他们不仅要征服土地,更要征服人心,要用屠刀和恐惧,彻底斩断我们的文化传承,磨灭我们的民族骨气,践踏我们的尊严,让我们世世代代变成他们温顺的、不敢有丝毫反抗念头的奴隶。”

他走到窗边,用力推开一条缝隙,仿佛需要新鲜空气来维持呼吸。他看着外面依旧灰暗、压抑的天空,声音低沉而坚定:“历史书上,对于‘剃发易服’,对于‘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往往只是轻描淡写的几行字,甚至刻意模糊。背后是多少家破人亡,是多少血泪斑斑,是多少像马博文这样的仁人志士的悲壮牺牲。我们今天所见,不过是这血色浪潮中的一朵浪花,是冰山之一角。真正的黑暗,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董小倩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窗外萧条的街景和偶尔匆匆走过的、面带菜色的行人,她眼中的迷茫和感伤渐渐被一种坚毅所取代。她轻声道:“我明白了。以前听你说起这些,总觉得隔着一层历史的纱幔,虽然愤怒,却不够真切。今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知你所言非虚,甚至……现实比言语描述的犹有过之,残酷百倍。我们不能只是看着,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为了这些枉死的冤魂,为了这华夏衣冠,也为了我们来的那个世界的未来。”

她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右手再次按在了道袍下的短剑剑柄上,这一次,不再是冲动的颤抖,而是一种决意的沉稳。

正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交换了一个眼神。戚睿涵示意董小倩戒备,自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翻涌的心绪,走到门边,沉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恭敬却不失沉稳的声音:“玄真子道长,玄英子道长可在?小的是鳌拜鳌大人府上的下人,奉我家大人之命,特来送上请柬。”

鳌拜?戚睿涵心中凛然,睡意全无。他们之前只在入京后那次混乱的宫中小朝会上,远远见过这位以勇武过人、性情倨傲、战功赫赫而着称的满洲权贵,位列议政大臣,手握重兵,是如今清廷实际上的核心掌权者之一。双方并未有过任何直接接触。他怎么会突然注意到他们两个看似普通的“道士”,还派人送来请柬?

戚睿涵心中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打开了房门。只见一名穿着藏青色干净利落短褂、腰板挺直、眼神精亮的仆役站在门外,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封制作精美、用红纸封套的请柬。

“我家大人素闻两位道长道法高深,学识渊博,尤擅养生炼丹之术,心中甚为仰慕。特于中元节当晚,在府中设下素宴,诚邀两位道长屈尊莅临,讲道说法,探讨长生久视之道,不知二位道长可否赏光?”那仆役说话条理清晰,态度不卑不亢,显然是鳌拜府上得力且见过世面的心腹之人。

戚睿涵接过请柬,触手是光滑坚韧的纸质。他打开封套,抽出内页一看,果然是鳌拜的亲笔邀请(或是幕僚代笔,但落款是鳌拜的印章),措辞还算客气,约定于三日后的中元节(农历七月十五)晚上,过府一叙。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变数。鳌拜是清廷核心权贵,地位显赫,若能进入他的府邸,或许能探听到更多清廷高层的动向、军事部署,甚至找到除了策反李成栋父子之外的、更能影响局势的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