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白练,直劈而下。
梭步化到底也是沙场老将,惊骇之下本能地想要拔刀格挡,同时身体向后急仰。但李元胤蓄势已久,出手又快又狠,“咔嚓”一声,梭步化刚刚拔出半截的佩刀被磕飞,冰冷的刀锋精准而狠辣地掠过了他的脖颈。
一股灼热的血箭喷涌而出,溅了李元胤一脸。梭步化圆睁着难以置信的双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双手徒劳地捂住脖子上那道恐怖的伤口,肥胖的身躯晃了晃,重重地倒在了地毯上,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李成栋随即面无表情地走入帐中,看了一眼梭步化的尸体,眼神复杂,但很快化为坚定。他沉声对李元胤,也是对帐外的心腹道:“发信号,动手,清理营内顽抗者,剪辫换装!”
“得令!”李元胤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走出帐外,对早已等待在外的亲兵和集结起来的部队,举起滴血的腰刀,嘶声怒吼:“梭步化苛待我等,现已伏诛。全体听令,剪辫换装,随我杀鞑子,报国仇,复我汉家衣冠!”
说罢,他率先一刀,决绝地割断了自己脑后那根象征着屈辱与奴役的金钱鼠尾辫。
这一刀,仿佛割断了所有压抑的枷锁。士兵们积压已久的怒火和对故国的思念瞬间被点燃。
“杀鞑子!”
“复我衣冠!”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怒吼,纷纷效仿,挥刀割断辫子,扔掉清军号帽,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或是珍藏已久的明军、顺军,甚至是普通汉家百姓的衣甲、头巾。尽管服饰杂乱,但那股同仇敌忾、破釜沉舟的气势,却直冲云霄。
李成栋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向前一指:“目标,阿库拉后军,进攻!”这支刚刚“新生”的军队,在李成栋父子的率领下,如同出柙的猛虎,直扑尚未从惊变中反应过来的镶红旗清军。营内顿时大乱,一些忠于梭步化或清廷的死硬军官试图弹压,立刻就被愤怒的士兵砍翻在地。李成栋部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控制了右翼战场,并毫不犹豫地从侧后方向着正在追击戚睿涵的阿库拉军的尾部,发起了猛烈而致命的进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中军左翼的祖大寿部,看到了右翼升起的代表李成栋部倒戈的浓密狼烟,又远远望见阿库拉的主力已被成功诱入那片葫芦洼地,阵型因为追击而拉长、显得有些散乱。
祖大寿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压抑住狂跳的心脏,猛地抽出那柄跟随他征战多年的战刀,雪亮的刀锋在昏黄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调转马头,面向麾下数千将士,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积蓄已久的怒吼:“大明的好儿郎们,反正的时候到了。今日,有死无生,有进无退,随我——杀鞑子!”
“杀鞑子!”
祖大弼、祖大乐如同两头咆哮的猛虎,率先冲了出去。他麾下的汉军正白旗士兵,早已心向故国,此刻在主将的号召下,积郁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纷纷调转枪头刀口,将复仇的箭矢和铳弹,狠狠地射向、砍向了昔日的“友军”,那些平日里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满洲监军和军官。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阿库拉正追得兴起,眼看前方那支“残兵”速度渐慢,就要被自己的巴牙喇精骑合围,他甚至已经能看清那个年轻女子窈窕的背影和挥剑的姿势。忽然,后方和侧翼同时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杀声,以及明显属于己方阵营的惊慌失措的号角示警声。
他猛地勒住战马,惊疑不定地回头望去。这一看,顿时让他魂飞魄散!只见自己的后军方向烟尘大起,阵脚大乱,李成栋部的旗帜完全变了样,正疯狂地砍杀着镶红旗的士兵;而左翼,祖大寿的部队也完全反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侧翼的屏障,正直插自己的腰肋而来。
“祖大寿,李成栋,安敢叛我!”阿库拉又惊又怒,一股冰凉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意识到,自己不仅中计,而且陷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极其致命的包围圈。
“快,吹号,收缩阵型,向后突围!”阿库拉声嘶力竭地吼道,试图稳住局势。
但就在此时,身处高地、一直冷静观察战场态势的吴三桂,看得分明,时机已至。他沉声下令,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升红旗!”
“嚯”一面巨大无比、鲜艳如血的红旗,在中军高大的帅旗旁,被几名强壮的士兵奋力拉升起来,在弥漫的硝烟和昏黄的天光下猎猎作响,显得格外刺目。
埋伏在五沟峪茂密山林中,早已等得心焦的杨铭,看到那期盼已久的红色信号,立刻从藏身的岩石后一跃而起,拔出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