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旌旗蔽日君命远,血雨漫野将行艰(4 / 6)

砸在堂内每一个人的心上。所有人的脸色再次骤变。泽州若失,大同的侧翼将完全暴露,清军便可从东南方向长驱直入,与北面的爱星阿、东面的吴克善形成完美的包围圈,届时,大同真就成了瓮中之鳖。

戚睿涵立刻一个箭步冲到沙盘前,手指迅速找到并点在虎跑峪的位置,语速飞快:“虎跑峪,这里地势狭窄,形如葫芦,入口小,腹地略大,但出口又是一线天,利于伏击,却也极易被堵死围困。左良玉定是贪功冒进,以为抓住了孔有德的偏师,想捞取军功,结果被老奸巨猾的孔有德引入了绝地。”他抬起头,看向吴三桂,眼神无比坚定:“侯爷,泽州必须救。不仅是为了左良玉那几万人马,更是为了大同的侧翼安全,为了整个山西防线不至于瞬间崩溃!”

吴三桂盯着沙盘,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在潞安、泽州、大同这三个点之间来回移动,脑中飞速计算着手中每一分兵力的调配可能,权衡着每一种选择的利弊。南京一道圣旨,已经分走了他一支精锐去往那个看似无关紧要、甚至可能是陷阱的五岔口;如今泽州告急,他又不得不救。清军这看似分散的三路进攻,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一步步地、有条不紊地将他的力量拉扯、分割、消耗。而那个隐藏在清军营中的张晓宇,他所制造的超时代武器,更是让这场原本就力量悬殊的战争,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和残酷的色彩。

“阮大铖、田仰那边,有最新的消息吗?”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杨铭面色沉重地摇头:“最后一次接到潞安方向的塘报,仍是声声泣血的求援,说清军吴克善部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并且也使用了那种诡异的毒气,军中恐慌蔓延,已有成建制的士卒溃逃之象。他们……自身难保。”

“看来,他们是指望不上了。”吴三桂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党争误国、对庸帅误事的无奈与极致嘲讽。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犹豫、权衡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釜沉舟的决断,如同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杨铭!”

“末将在!”杨铭踏前一步,抱拳应诺。

“点齐我中军精锐骑兵两千,骁骑营三千,共五千铁骑,再调步卒一万人,以长枪手和刀盾手为主,辅以所有还能使用的火器、弓弩,携带十日干粮,即刻准备出发!”吴三桂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目标,泽州以北五十里,马家坡!”

戚睿涵闻言一惊:“侯爷,您要亲自去?大同城防,群龙不可无首啊!”

“大同暂由你与国贵主持,依我们昨日商议的防御策略,加固工事,多备滚木礌石,紧闭四门,坚守不出。”吴三桂打断他,一边说着,一边亲手将代表己方主力的一杆最大的、绣着“吴”字的小旗从大同的位置拔起,重重地插在沙盘上泽州附近的马家坡位置。

“马家坡是通往虎跑峪的咽喉要道,地势虽不如虎跑峪险峻,但相对开阔,有一定回旋余地,且居高临下。”吴三桂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进攻路线,“我军若能凭借骑兵速度,迅速抢占此地,以雷霆之势击破孔有德部署在马家坡的围城打援部队,撕开一道口子,或可接应左良玉残部突围出来。此战,贵在神速,贵在出其不意。必须在爱星阿和吴克善反应过来,甚至可能在五岔口发现邓从武虚实之前,解决泽州之围。至少,要打掉孔有德的嚣张气焰!”

他看向戚睿涵,语气凝重如山:“睿涵,大同,我就交给你了。我走之后,你就是这大同城的大脑。紧闭四门,多布旌旗疑兵,夜间多点火把,派小股部队频繁夜间出城骚扰,制造大军仍在的假象。无论潞安方向传来何种消息,哪怕是田仰、阮大铖的人头被送到城下,没有我的亲笔将令,绝不可擅自出兵。记住,守住大同,就是守住了我们最后的根本,守住了山西的希望!”

戚睿涵深知肩上担子的沉重。这不是游戏,不是演习,而是关乎数万人生死、关乎一城存亡的真实战争。他肃然拱手,挺直了年轻却已不乏坚韧的脊梁,一字一句道:“长伯兄放心,睿涵在此立誓,必与大同共存亡。人在城在!”

一个时辰后,大同城南门外校场。

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刀枪如林,在越来越明亮的晨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寒光。一万五千名将士已经列队完毕,虽然他们的甲胄并不齐全,许多人的棉甲打着补丁,铁甲上带着锈迹,脸上也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面有菜色,但他们的眼神中,却依然透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余生的悍勇与坚定。他们沉默地站立着,队列或许不如清军严整,武器也远逊于对手精良,但他们身上那种如山岳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