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大刀、弓箭和少量的火铳,虽然装备看起来参差不齐,但士气高昂到了极点,冲锋起来一个个悍不畏死,面目狰狞,带着一股浓郁的、来自底层反抗军的彪悍和决绝,如同一股灼热的、毁灭性的红色铁流,狠狠地撞入了清军相对单薄的侧翼阵型!
“是……是大西军,是八大王的人马!”有曾经在北方与农民军交战过的关宁军老兵,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充满狂喜的大叫声。
只见那支军队的前方,一杆格外醒目的“李”字大旗迎风猎猎招展,旗下一位年轻将领,白袍银甲,即使在混乱的战场上也是如此耀眼。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和杀伐决断,手持一杆长长的沥泉枪,枪出如龙,所向披靡,枪尖闪烁处,清军人仰马翻,正是大西王张献忠麾下,以勇猛善战、智勇双全着称的义子——李定国。另一侧,稍靠后的位置,一面“刘”字大旗旁,同样年轻却显得更为沉稳持重的刘文秀,手持一柄青龙戟,并未急于冲杀在前,而是不断指挥着麾下部队,有效地分割、包围那些因为侧翼突然遇袭而陷入混乱和恐慌的清军部队。
李定国的部队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似乎对清军的毒气有所了解和防备,冲在前面的士兵,很多人口鼻都蒙着特制的、看起来比湿布厚实许多、似乎浸过某种药水的深色布巾,冲锋时也尽量巧妙地避开毒烟最浓郁的区域。他们的突然出现,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在清军主力全力进攻、侧翼相对空虚的时刻,给予了致命一击。正在全力围攻马家坡,以为胜券在握的清军,猝不及防之下,侧翼被彻底击穿、搅乱,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前后夹击的困境。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大西军,是大西军来救我们了!”
“杀啊,跟鞑子拼了!”
绝处逢生的狂喜,如同最猛烈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所有残存关宁军将士的血液!原本低落到谷底的士气,以惊人的速度反弹、高涨起来。求生的本能和复仇的怒火,让他们焕发出最后的、也是最为强大的战斗力,纷纷奋起余勇,向着当面因为后方变故而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清军,发起了决死的反冲击。
吴三桂原本已经充满死志的眼神,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精神大振,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长剑向着李定国大军来的方向奋力一指,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弟兄们,我们的援军到,是天不亡我大明!随我杀出去,与友军会合,内外夹击,痛击鞑虏,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杀——!”幸存的关宁军将士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跟随着他们的主帅,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混乱的清军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为猛烈的冲击。
战场形势,在这一刻,发生了戏剧性的、根本性的逆转。在关宁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亡命反扑,和大西军生力军犀利无比的侧翼猛攻之下,清军终于支撑不住,战线开始动摇,继而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爱星阿在远处的高坡上气急败坏,试图组织亲兵队进行反冲锋,稳定阵线,但在李定国犀利的、针对性极强的攻势和吴三桂不要命的反扑下,他努力组织起来的抵抗很快就被击溃,本人也在亲兵的死命护卫下,仓皇地向后败退。那些之前令人恐惧无比的毒气弹和震天雷,在双方军队彻底纠缠在一起的近身混战中,也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甚至偶尔误伤到清军自己人。
……
成都,李定国府夜宴。
虽然名为庆功宴,但大厅内的气氛却并不热烈,甚至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压抑。烛火通明,将雕梁画栋的大厅照得亮如白昼,席间摆满了蜀地的佳肴美馔,从麻辣鲜香的水煮牛肉到肥而不腻的东坡肉,从精致的宫保鸡丁到清爽的开水白菜,琳琅满目。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酒香与食物的香气,乐师在角落演奏着悠扬的乐曲,舞姬甩动着水袖,翩翩起舞。
然而,这一切的繁华与喧嚣,似乎都无法穿透笼罩在赴宴的关宁军将领心头的那层阴霾。张献忠并未亲自出席,由李定国、刘文秀作为大西政权的代表,设宴款待吴三桂一行。
李定国率先举起酒杯,他面容俊朗,眼神明亮而坦诚,言辞恳切:“吴侯爷,马家坡一战,关宁军弟兄们浴血奋战,以寡敌众,重创建虏精锐,扬我联军声威,定国闻之,深感敬佩。这一杯,敬侯爷,敬所有在马家坡英勇抗虏、不惜牺牲的将士!”他身旁的刘文秀也举杯示意,他气质更为内敛沉稳,话语不多,但态度同样谦和真诚。
吴三桂端起面前的白玉酒杯,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