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到了第六日的下午,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了:前往伊川方向侦查的夜不收回报,确认伊川已落入尼堪之手,并且尼堪所部正在向河南府后方运动,其意图不言而喻——与正面的豪格主力,完成对河南府的最终合围。
最后的时刻,似乎真的要来临了。
吴三桂将所有的将领,包括戚睿涵和董小倩,再次召集到衙门。油灯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每一张写满疲惫、绝望却又带着一丝不甘的脸。
“情况,诸位都清楚了。”吴三桂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尼堪已占伊川,清军南北合围在即。城中粮秣弹药将尽,援军……至今杳无音信。”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着他们的统帅做出最后的决定。
吴三桂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继续说道:“瞿大帅要求我们守七天,如今,第六日将尽。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能做的一切。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第一,愿意留下,随我吴三桂,与这河南府共存亡,流尽最后一滴血,让天下人看看,我关宁男儿的骨头,到底是硬的还是软的!”
“第二,”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家中尚有老小,或者……还想留着有用之身,以待将来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我会组织最后一次突围,能走一个是一个。我吴三桂,绝不阻拦,也绝无怨言!”
话音落下,大堂内陷入了一片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片刻之后,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老校尉猛地抬起头,嘶声道:“侯爷,俺跟了你十几年,从辽东打到山西,再从山西达到中原,啥场面没见过?不就是个死吗?俺不走,就在这儿跟鞑子拼了!”
“对,不走了,拼了!”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侯爷待我等恩重如山,此时离去,与禽兽何异!”
一时间,群情激昂,竟无一人选择离开。就连那些原本眼神有些闪烁的将领,在看到同僚的激愤后,也纷纷挺直了腰杆,露出了决绝的神色。
戚睿涵看着眼前这一幕,胸中热血翻涌,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与吴三桂、与这些质朴悍勇的士兵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无法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但在这一刻,他的命运已经与这些人紧密相连。他向前一步,朗声道:“大哥,我等既然一同来到此地,自然要一同面对。我与小倩,誓死追随!”
董小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到了戚睿涵身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吴三桂看着眼前这些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的部下和兄弟,眼眶微微发红。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向着众人,深深地、郑重地拱手一躬。
“好,好,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吴三桂,何德何能,得诸位弟兄如此厚爱。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在这河南府,与豪格、尼堪,决一死战。让清虏看看,我汉家儿郎的脊梁,是打不断的!”
“血债血偿,决一死战!”众人齐声低吼,声音虽然不大,却凝聚着一股撼人心魄的力量。
决议已定,众人散去,各自返回岗位,准备迎接明日——那约定的第七日,也极可能是最后一日的血战。
戚睿涵和董小倩没有立刻离开,他们陪着吴三桂,默默地走在残破的城墙上。夜色深沉,星月无光,只有远处清军营地的篝火,如同鬼魅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睿涵,”吴三桂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你说,我们这么做,值得吗?用这么多弟兄的性命,去守一个几乎注定要失去的城池,去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援军?”
戚睿涵沉默了片刻,望着黑暗中模糊的城墙轮廓,缓缓道:“大哥,有些事,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坚持了,才可能看到希望。我们守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这座城,也是为了一个态度,一个不屈的信念。让天下人知道,还有人敢在清军的铁蹄面前挺身而出,还有人没有忘记华夷之辨,血性未泯。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吴三桂闻言,久久不语,只是拍了拍戚睿涵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去。
第七日的黎明,就在这种悲壮而决绝的氛围中,悄然来临。天色依旧阴沉,仿佛也不忍目睹即将发生的惨剧。城墙上,所有还能站立的关宁军士兵,都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他们检查着手中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