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没有了外城的缓冲,内城直接暴露在清军锐利的兵锋之下,仿佛赤裸的胸膛迎向敌人的刀尖。
豪格显然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决定不再进行任何试探性的攻击,要毕其功于一役。天边刚刚泛起一丝惨白的鱼肚白,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尖锐的破空声,数十架造型奇特、如同巨大蝙蝠般的“火风筝”,如同从地狱深渊飞出的索命幽灵,从清军后阵被点燃、升起,拖着浓黑的、带有刺鼻气味的烟柱,歪歪扭扭地向着内城飞来。这种超越了时代的武器,其来源,戚睿涵心知肚明,必定与那个投靠了清廷的张晓宇脱不开干系。
“隐蔽,找掩体,远离空旷地带!”戚睿涵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大喊,他的声音在巨大的鼓声和呼啸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话音未落,火风筝已然临头。它们的目标似乎并非特定的军事设施,而是追求最大范围的杀伤与恐慌。有的在空中被守军残存的、寥寥无几的火铳射中,凌空爆炸,化作一团绚烂而致命的火球,四散的碎片如同雨点般落下;更多的则依靠简陋的滑翔机构,撞在民居的屋顶、街道中央,甚至直接落入躲藏着士兵和百姓的院落、人群之中。
“轰——,轰隆隆——”连续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撕裂了黎明那脆弱的宁静,巨大的火球接二连三地腾空而起,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火焰冲天,炙热的气浪裹挟着破碎的木屑、砖石、瓦砾以及……人体的残肢断臂,向四周猛烈地冲击、飞溅。浓烟和烈焰迅速吞噬了大片区域,惨叫声、哀嚎声、房屋倒塌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原本还算有序的内城,瞬间化为人间炼狱。
这仅仅是毁灭交响曲的序章。紧接着,清军布置在城外高地上的火炮阵地,发出了更加狂暴的怒吼。他们似乎调整了战术,集中了几乎所有的重炮,统一轰击内城的城墙,特别是几处看起来相对薄弱或者具有战略意义的节点,比如城门楼、角楼以及几段墙体结合部。
实心铁球带着恐怖的动能,狠狠地砸在城墙上,每一次撞击都引发一阵剧烈的颤抖,砖石崩裂,碎屑横飞,烟尘如同蘑菇云般升腾而起。间或还有发射霰弹的火炮,将无数铅子如暴雨般泼洒向城头,压制着任何敢于露头观察或反击的守军,城垛被打得千疮百孔,守在后面的士兵不时有人中弹倒地,发出闷哼或惨呼。
猛烈的、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的炮火准备之后,穿着八旗布面甲或蓝色号褂的清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内城发起了全面总攻。他们显然接受了外城战斗的教训,不再采用密集的人海冲锋,而是利用废墟、弹坑作为掩护,交替前进,动作迅捷而训练有素。他们手中装备的、明显优于明军制式火铳的改良燧发枪,不断喷吐着致命的火舌,铅弹“啾啾”地打在墙垛、街垒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末,压制得守军几乎抬不起头。
“放箭!”吴三桂屹立在烟尘弥漫的城头,亲自指挥,他的声音在爆炸和枪声中时断时续。稀稀落落的箭矢从城墙的射击孔、垛口后射出,关宁军士的射术依旧精湛,几乎箭无虚发,不断有清兵在冲锋途中被射倒。但对于这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攻势而言,这点反击无疑是杯水车薪,很快就被更多的蓝色身影所淹没。
第一架沉重的云梯,带着金属的摩擦声,搭上了内城的城墙,钩爪死死扣住了垛口。紧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如同嗜血的蚂蟥,吸附在这垂死的巨兽身躯上。
“滚木,礌石,给我砸!”吴国贵嘶吼着,独臂抱起一块巨大的城砖,用尽全身力气向下砸去。轰隆一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一架云梯上的清兵被砸落下去。
战斗迅速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最考验勇气和意志的城墙争夺战。关宁军士用尽了一切可能的手段,刀砍、枪刺、斧劈,甚至用牙齿、用拳头、用头撞,将一个个攀爬上来的清兵杀死,或者抱着他们一起滚下高高的城墙。城墙上,尸体以惊人的速度堆积起来。鲜血不再是流淌,而是近乎泼洒,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蜿蜒扭曲的暗红色溪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
戚睿涵和董小倩背靠着背,死死守住一段压力稍轻,但依旧不断有清兵冒头的城墙段。戚睿涵手中是一柄缴获的清军佩刀,刀身狭长,利于劈砍。他的刀法远不及董小倩精妙,但在连日来的生死搏杀中,也锻炼得狠辣、果决,专攻要害,毫无花哨。、
董小倩则如一株在血雨腥风中傲然挺立的青竹,身形灵动,剑光闪烁,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每一剑刺出,都精准而高效地收割着生命。她的那身白色道袍,早已被鲜血、烟尘和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