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毒云压城(2 / 7)

厦门、金门一带依仗地利苦苦支撑,且战且退,海防线已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数处重要港口和卫所已落入敌手。

广东方面,情况更为不堪,能征善战的张家玉、陈邦彦二将远在凤阳协防,省内兵力空虚至极,唯有陈子壮一介文臣,在勉力组织地方乡勇和残余卫所兵进行抵抗,面对西夷那射程远、威力猛的巨炮和训练有素的火枪队,以及小股精锐的登陆突袭,形势已是万分危急,数处海防要塞已然易手,广州城已能望见敌舰桅杆。塘报最后,几乎是泣血直言:若朝廷不及早派遣援兵,速调水师南下,或令江北分兵回援,闽粤恐有沦陷之虞,届时东南财赋重地尽落敌手,朝廷赋税之源断绝,腹背受敌,国势……危如累卵,覆亡只在旦夕之间。

“祸……祸不单行啊……东南,东南若失,朕……朕的江山……”朱由崧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裂的铜锣,拿着塘报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那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在他手中却重逾千斤,仿佛捧着的是整个即将沉没的帝国。

东南沿海,那可是朝廷的钱袋子和粮仓所在,是支撑江北数十万大军与清虏对峙的生命线,若此地有失,无异于被人从背后插了致命一刀,断去一臂,血尽而亡近在眼前。他刚想强打精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召集阁臣商议对策,哪怕只是垂死挣扎,也需拿出个章程来,殿外却又是另一阵更加急促、更加慌乱、夹杂着甲胄叶片激烈碰撞的铿锵之声响起,如同丧钟敲响,彻底打破了文华殿内死寂般的凝重。

“报——!陛下,紧急军情,淮安……淮安……”一名浑身风尘之色、甲胄上甚至还带着干涸泥点与暗褐色血渍的将领,未经通传便直接踉跄着闯入殿中,扑通一声,以一种近乎脱力的姿态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头盔甚至都歪斜了几分。来人正是以忠勇刚烈着称、新上任不久的江淮总兵兼前线守将阎应元。此刻,他脸色灰败,如同蒙上了一层尘土,嘴唇因干渴和焦急而裂开数道血口,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那眼神里,除了无尽的疲惫,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愤与……一丝连这位百战猛将都难以抑制的、对未知恐怖的恐惧。

“阎爱卿?你…你不在淮安镇守,为何擅离职守,私自回京?难道淮安……”朱由崧心中那根绷紧的弦几乎要瞬间断裂,他厉声问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虚弱和颤抖,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般的希冀,希望听到的不是最坏的消息。阎应元是出了名的硬汉,守江阴时便已名动天下,若非天塌下来的大事,绝不可能如此失态,更不可能擅离重镇。

阎应元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在金砖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响声,再抬起时,已是一片青红,隐隐渗出血丝。他声音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泪:“陛下,淮安……淮安及周边盱眙、清河等县,突发……突发大疫。军民伤亡……十之七八,情势……已然彻底失控了啊!城……城已不城!”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哭腔。

“什么?”朱由崧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巨大的动作带倒了御案上那只精美的景德镇御窑青花茶盏,“哐当”一声脆响,茶盏摔得粉碎,温热的茶水与碧绿的茶叶溅湿了摊开的奏章和那份来自东南的噩耗塘报,墨迹洇开,一片狼藉,他却浑然不觉。肥胖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极度的惊骇,仿佛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何处来的瘟疫?何时开始?为何之前毫无征兆?军中医官何在?为何不加以控制?”他一连串地发问,声音尖利得刺破了殿宇的沉寂。

阎应元抬起头,眼中那恐惧与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回陛下,非是天灾,实乃人祸。是清虏,是那些该被千刀万剐的建奴!”他咬牙切齿,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变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前日夜间,有一支装扮怪异至极的清军小队,人数不多,行动却迅捷如鬼魅,趁夜色浓重,突袭至城下,他们不攻城,不放箭,只是用奇怪的、从未见过的弩炮,向城内投掷了许多密封的陶罐。那些陶罐落地即碎,内中并无火药,却散发出阵阵难以形容的、带着腐烂甜腥气的恶臭烟雾,闻之令人作呕。起初,末将还以为是什么扰敌疲军的宵小伎俩,或是寻常的毒烟,并未十分在意,只命军士远离,以湿布掩住口鼻,并派人清理。谁知……谁知次日开始,凡是接触到那烟雾,或者不小心碰触过碎罐区域沾染的尘土,甚至只是接触过发病者的军民,便开始陆续出现症状——先是高烧不退,如同火燎,寒战不止,继而咳血不止,呕血黑水,身上浮现出密密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