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梵烬(2 / 7)

饰的恐惧,那是对可能失去他的恐惧。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但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这么做。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争执时刻,偏殿外,传来了一阵异乎寻常的声响。

那不是士兵巡逻的铿锵脚步声,也不是宫人匆忙的细碎步履,而是一种沉稳、有序,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脚步声,仿佛踏着某种古老的节拍,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戚睿涵和董小倩同时一怔,争执暂歇,不约而同地转头向殿门望去。

只见原本虚掩的殿门被轻轻推开,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一个个灰色的身影。为首一人,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皱纹如同刀刻,记录着岁月的风霜与智慧的沉淀,正是南京城外着名古刹灵谷寺的主持,道亮禅师。他身披一袭略显陈旧的灰色袈裟,手持一串磨得光滑的佛珠,眼神澄澈而悲悯,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照着人世间的苦难。

在道亮禅师身后,十数位年龄各异的僧人手掐佛珠,低眉垂目,神情肃穆地鱼贯而入。他们有的已须眉皆白,步履略显蹒跚;有的正当壮年,身形魁梧;还有的面带稚气,显然是刚受戒不久的小沙弥。他们统一的灰色僧袍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融为一体,如同沉默的磐石,悄无声息地站满了这间并不宽敞的偏殿。

原本因争执而显得有些躁动的空气,仿佛瞬间被一种庄严肃穆的力量所抚平、沉淀。殿内只剩下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以及僧人们沉稳的呼吸声。他们目光平和,面容安详,仿佛不是踏入这个可能充斥着未知病魔、被视为险地的临时实验室,而是如同往日一般,步入那香烟缭绕、梵唱悠扬的禅堂,准备进行日常的晚课诵经。

道亮禅师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声音不高,却如同古刹晨钟,悠远而沉着,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阿弥陀佛。戚施主,董施主,方才二位之言,老衲与诸位同修在外已略有耳闻。施主悲天悯人,欲以身试药,此心可敬,可佩,宛若菩萨发心。”他的目光转向戚睿涵,带着长者般的慈和与洞察,“然,董施主所言,句句在理。施主身系抗清救民之重任,关乎江山社稷之安危,黎民百姓之希望,确不宜轻掷此身,涉此未知之险。”

戚睿涵心中一震,忙收敛心神,恭敬还礼:“大师言重了,各位大师驾临,未能远迎,还望恕罪。”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平静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只是这疫苗……此法乃在下依据一些……古籍偏方所制,凶险未知,成败难料。在下实不忍心,也万万不敢让诸位方外清净之人,为我等俗世纷争,涉此奇险。”他的话语中带着真诚的恳切与不忍。

道亮禅师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看透生死般的微笑,那笑容里蕴含着佛家的智慧与无尽的慈悲:“戚施主,佛门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尚且要入,何况此间之事,乃是为解救众生疾苦,寻觅活命之方?如今瘟疫之影徘徊不去,清军压境,更有奸人妄用邪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我佛门弟子,虽说出家,号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然肉身皮囊仍在尘世,眼见众生沉沦苦海,备受煎熬,岂能闭目塞听,坐视不理?”

他的声音渐渐提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若能以我等微末之躯,为施主验证此法,无论成败,只要能寻得一线生机,普惠万民,拔苦予乐,便是无上功德,亦是我等修行之本分,是践行我佛慈悲大愿之良机。此乃求之不得的福报,何险之有?”

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位年轻的僧人便上前一步。他约莫二十出头,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朗声道:“是啊,戚施主,主持说得极是。我等既入空门,早已将这副肉身皮囊,视作渡世之筏,修行之器。红尘俗世,诸多挂碍,我等或已放下,或正学习放下。若能以此残躯为舟楫,渡万千百姓脱离瘟疫苦海,正是我辈修行人积功累德,往生净土之资粮!还请施主成全!”

另一位年长些,脸上已有不少风霜痕迹的僧人也合十接口,声音沉稳:“戚施主心怀天下,志在匡扶社稷,拯救黎民,是做惊天动地大事情的人。这等试药探路之事,合该由我等心无旁骛之人来做。我等平日里诵经念佛,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今日能有此机会,以行动践行经文义理,正是机缘到了。还请施主万勿推辞,成全我等这份向佛之心,积德之愿。”

“请戚施主成全!”

“阿弥陀佛,我不试药,谁试药?”

“施主,便从贫僧开始吧!”

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语气平和舒缓,没有丝毫慷慨激昂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