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却带着一种磐石般不可动摇的意志,纷纷表达着自愿试药的决心。他们看着戚睿涵手中那管浑浊的疫苗液,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奉献的赤诚和通过牺牲寻求灵魂救赎的期望。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恐惧的信仰之力。
这一幕,让戚睿涵喉头如同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鼻尖酸涩难抑,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沉重,还有一种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负罪感。这些平日青灯古佛、晨钟暮鼓,与世无争的僧人,在此家国危难、瘟疫悬顶的关头,竟能如此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展现出如此磅礴无畏的勇气和深邃如海的慈悲。与他们相比,自己那点“舍我其谁”的担当,似乎都显得有些渺小了。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如潮的情绪,却觉得那口气沉重如山。他不再多言,向着以道亮禅师为首的众僧,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哽咽道:“诸位大师……慈悲为怀,舍身取义……此情此恩,重于泰山……睿涵……代天下百姓,拜谢诸位!”他的腰弯得很低,很久都没有直起来,仿佛唯有如此,才能表达内心万分之一的感激与崇敬。
一旁的董小倩也早已被这悲壮而神圣的一幕深深触动,她明澈的眼眸中泛起了晶莹的泪光,看着这些视死如归的僧人,又看看身前深深揖拜的戚睿涵,她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走到戚睿涵身边,对着众僧,郑重地敛衽行了一个大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道亮禅师上前一步,虚扶一下戚睿涵的手臂,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戚施主快快请起。世事无常,光阴宝贵,既已决意,便请施主开始吧,莫要辜负了这寸金光阴,也莫要让我等心中妄念丛生。”
戚睿涵直起身,用力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目光逐一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平静而坚定的面孔,仿佛要将他们的容貌深深镌刻在心底。他郑重地、用力地点了点头,所有的犹豫、彷徨都在这一刻被压下,只剩下必须成功的决绝。
“大坤。”他沉声唤道。
一直守在旁边,同样眼眶发红的李大坤立刻应声上前,他身后几位太医院的医官也强忍着心中的震撼与激动,开始忙碌起来。
依据之前反复商议推敲过的方案,他们将这十几位自愿试药的僧人分成了三组。一组接种针对鼠疫的灭活疫苗(这是他们认为风险最高,也最可能被张晓宇使用的),一组接种针对猪瘟(可能模拟某些呼吸道或肠道病原体),最后一组则接种反应理论上应该最温和的牛痘疫苗(作为对照和希望)。
李大坤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粗糙表格,开始详细记录每位僧人的法号、年龄、体貌特征、平日身体状况以及接种的具体时辰。
整个过程,在一种奇异而庄重的氛围中有序进行。偏殿内安静得出奇,只能听到器械轻微的碰撞声,毛笔在纸页上划过的沙沙声,以及僧人们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句低沉的梵唱或佛号,如同背景音一般,安抚着空气中无形的紧张。
僧人们依次安静地走上前,挽起宽大的僧袖,露出或粗壮结实、或干瘦见骨的手臂。面对那细小的、经过戚睿涵尽可能改进,却依然显得原始的针尖刺入皮肤,他们大多闭目凝神,默诵佛号,神情安详得如同老僧入定,仿佛正在进行一次普通的放生仪式,或者一次虔诚的禅修。甚至有位年轻的小沙弥,在针尖刺入时,嘴角还微微向上弯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神圣的使命正在完成。
戚睿涵亲自操作,动作尽可能的轻柔、准确。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份沉甸甸的托付。每将一点浑浊的液体推入一位僧人的体内,他的心就随之沉下一分。他知道,他推入的不仅仅是疫苗,更是一个个鲜活生命的重量,是无数人的期望,也是他自己命运的赌注。
董小倩则默默地在一旁协助,递上消毒棉布,帮忙按住接种后的针眼。她的动作轻巧而熟练,目光始终关注着戚睿涵和每一位僧人的反应,秀眉微蹙,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接种完毕后,戚睿涵安排了最细心的医官和侍从,分成三班,轮流看守这些自愿者,要求他们详细记录每一位僧人每两个时辰的体温、脉搏、精神状态以及任何异常反应。同时,他将之前制备的、为数不多的抗体血清,以及李大坤根据古方和自己带来的现代医学知识预备的几种退热、消炎、扶正固本的草药汤剂,都准备在一旁,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
道亮禅师等人,便被恭敬地安置在偏殿旁临时隔出的几间干净禅房中静养观察。这里原本是宫中一些低等内官的值守房舍,如今被匆匆整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