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铁火残阳(3 / 5)

了近乎窒息的绝望感。坏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很快传到了暂驻凤翔府的大顺朝廷行在。

所谓的行宫,不过是凤翔府衙稍事修葺而成,显得简陋而压抑。殿内,炭火盆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败退而来的将领们衣衫褴褛,甲胄残破,身上带着血污和硝烟的痕迹,他们带来的不仅是伤亡惨重的消息,更有对清军那种种闻所未闻的强大火器的深深忌惮与无力感。一种悲观失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部分文武官员中悄然蔓延,窃窃私语声中,甚至能听到“天意如此”、“难以抗衡”的论调。

然而,在这片令人沮丧的黯淡氛围中,从南京赶来协调联合作战、并带来防疫物资的戚睿涵,却并未陷入绝望。

在凤翔府临时安排给他的一处僻静院落里,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沉静的脸庞。桌上摊开着一幅简陋的、标注着敌我态势的地图。董小倩默默地为他添上一杯热茶,看着他紧蹙眉头对着地图沉思,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

“睿涵,”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西京丢了,延安丢了,现在襄阳也……局势是否已经……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的话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个最坏的词,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戚睿涵闻言,缓缓抬起头。灯下,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连日奔波、忧心战局留下的痕迹,但那双眸子的深处,却并无慌乱与颓丧。他伸出手,轻轻握住董小倩微凉的指尖,传递着一份温暖与坚定。

“小倩,”他的语气平稳而有力,如同磐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眼前的局势,确实艰难无比,可以说是我们自起兵抗清以来,所面临的最严峻时刻。清军势头正盛,火器犀利,连战连捷,这些都是事实。”

他话锋一转,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从辽东直到湖广:“但是,你看——清军虽看似不可一世,但其战线已被拉得极长,如同一条绷紧的链条。从他们的老巢辽东到北京,再到新占领的山西、河南、山东大部,如今又延伸至陕西的西京、延安,湖广的襄阳。维持如此漫长的战线,需要消耗巨量的粮草、银钱和兵力。他们每占领一地,就需要分兵驻守,弹压地方,实际上能用于继续进攻的机动兵力,是在不断减少的。这就像一个人张开了太大的嘴巴,想要一口吞下整个蛋糕,却难免会噎住,甚至会撑破自己的肚皮。”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深入分析,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坚定彼此的信念:“反观我们,虽然暂时失利,损兵折将,丢失要地,但抗清的根基尚未完全动摇。大帅已安全转移至凤翔,陕甘之地虽然残破,但地域广阔,尚有回旋余地,可以依托地形与清军周旋。南明方面,虽然丢了襄阳,长江上游门户洞开,但江南核心的富庶之地仍在,水师主力犹存,各地勤王之师仍在不断集结。福建的郑氏集团虽然态度暧昧,但毕竟尚未完全降清,是一支可以争取的力量。”

他的手指重点在南京和沿海区域点了点:“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今有了初步应对瘟疫和毒气的方法。李大坤他们在南京的努力没有白费,牛痘的推广和防护知识的传播,使得清军试图利用瘟疫制造恐慌、瓦解军民的这一最不义、最恶毒的武器,效果已经大打折扣。这保住了我们最宝贵的人力资源。”

接着,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冷峻:“至于张晓宇的发明,那些‘滑行炮’、‘火风筝’、‘百发连铳’,再厉害,也需要庞大的后勤体系和高昂的资源来支撑。清廷以异族入主中原,统治基础远未稳固,其内部,满洲贵族与汉官之间的矛盾,八旗内部的权力倾轧(如多尔衮与豪格),以及占领区内此起彼伏的抗清起义,都如同暗流涌动。如此穷兵黩武,不顾民生凋敝强行维持战争机器,他们能支撑多久?其内部矛盾总有爆发的一天。”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更远的未来。他想起了记忆中那场伟大的、以弱胜强的战争中所提出的“持久战”理论,虽然时代背景、具体条件截然不同,但一些战略层面的原理是相通的——比如利用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不断消耗敌人,等待敌我力量对比发生根本性转变。

“战争的最终胜负,”戚睿涵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从来不仅仅取决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双方综合力量的消长,在于谁能坚持到最后,谁能更好地解决自身问题,抓住对方的破绽。清军看似强大,实则如同一个不断被吹胀的气球,外表光鲜,内部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