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不清,真假难辨。有的说沐国公已殉国,有的说沙定洲是天煞星下凡,还有的则惶恐地传递着清军即将南下的消息,人心惶惶。
戚睿涵一行人无心细细打探,也不敢过多停留,只能不断加快脚步,风餐露宿,沿着古老而坎坷的驿道,奔向那片未知的战场。董小倩虽为女子,却毫无惧色与怨言,始终紧跟着队伍,她的坚韧与冷静,也让随行的亲兵们暗自敬佩。戚睿涵看着她在马背上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时代,有背叛与杀戮,也有像董小倩、像那些为家园奋战的义士一样的坚守与勇气。
历经近一个月的艰苦跋涉,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楚雄府地界。楚雄城坐落于哀牢山脉东北麓的坝子中,四周群山环抱,地势险要。得益于土司那嵩的有效控制和管理,城防看起来还算严整,城墙上有士兵巡逻,旗帜飘扬,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城门口盘查的兵士眼神警惕而疲惫,对往来行人的检查格外严格,尤其是陌生面孔。往日的边陲古城,此刻少了些许闲适与喧闹,多了几分肃杀与沉寂。
通报姓名来历,并出示了吴三桂的手书后,他们被迅速引至黔国公沐天波的临时驻跸之所——一处位于城西、由当地哈尼族头人府邸改建的院落。院落占地颇广,以竹木结构为主,融合了汉式与哈尼族建筑的风格,虽然不如昆明的国公府宏伟,但气象森严,岗哨林立,透着一股临战的凝重。
在亲兵的引领下,戚睿涵和董小倩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作为临时议事厅的正堂。沐天波,这位世袭罔替、镇守云南二百余年的黔国公,此刻虽身处逆境,略显清瘦,面容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愤,鬓角甚至依稀可见几缕白发,但那份源自世代勋戚的雍容气度与封疆大吏的威仪却并未稍减。
他身着藏蓝色的常服,未着官袍,立于厅中,身形依旧挺拔。见到戚睿涵与董小倩在引导下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绝处逢生的感激,有对援手的期待,或许也有一丝身为世镇国公、却沦落到需要倚仗客军乃至穿越者援助的深深赧然与悲凉。
“戚公子,董姑娘,远来辛苦。一路风霜,跋涉千里,沐某……实在是……”沐天波的声音沉稳,带着明显的云南口音,但语气中难掩激动,他拱手深深一礼,“吴侯爷手书,沐某已拜读。危难之际,朝廷鞭长莫及,周边诸省自顾不暇,得二位仗义前来,吴侯爷亦鼎力支持,天波……感激不尽!此恩此情,沐氏一族,永志不忘!” 他的目光落在戚睿涵年轻却沉稳的脸上,又看了看英气勃勃的董小倩,心中既有希望,也有一丝疑虑,不知这两位年轻人,能否真正挽此狂澜。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身材格外魁梧、面色黝黑发亮、身着哈尼族传统靛蓝色染布服饰的中年男子,他头缠厚厚的布帕,腰间佩着一柄带有民族特色纹饰的短刀,目光炯炯有神,如同山间的鹰隼,透着一股山地民族特有的彪悍、直爽与坚韧。他便是楚雄土司,哈尼族首领那嵩。
“沐国公言重了,”戚睿涵连忙上前一步,郑重还礼,神色肃然,“沙逆作乱,荼毒云南,更欲勾结清虏,此乃关乎天下抗清大局之事,非独云南一隅之祸。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睿涵虽才疏学浅,董姑娘虽为女流,既逢其会,知此危局,自当略尽绵薄,岂敢言恩?倒是国公爷临危不乱,忍辱负重,退守楚雄,以图再举,保全抗清力量,此等忠贞与坚韧,方真正令人敬佩。”他又转向那嵩,语气诚恳,“这位想必就是义薄云天的那嵩头人?久闻头人深明大义,不畏强暴,收留沐国公,保境安民,力抗沙逆。此番义举,保全云南一丝元气,必当名载史册,为后世景仰。”
那嵩闻言,哈哈一笑,声若洪钟,这爽朗的笑声仿佛具有穿透力,稍稍驱散了厅内原本沉重压抑的气氛:“戚公子过奖了,快快请起!我那嵩是个粗人,山里生,山里长,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大道理。”他大手一挥,动作干脆利落,“但我知道,沐国公是朝廷钦封、为我们云南各族做主的好官,是讲道理、重信义的。那沙定洲是个什么东西?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祸害乡里的豺狼崽子。他敢作乱,欺负到沐国公头上,还想把我们各族都踩在脚下,我哈尼族人第一个不答应!收留国公爷,保护楚雄,是我们分内之事,是遵循山神和祖宗的教诲,谈什么义举不义举,更不敢说什么名载史册!”他话语质朴,却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感。“二位远道而来,看这一身风尘,想必已是人困马乏。我已命人备下薄酒野菜,我们哈尼人家没什么山珍海味,但包谷酒管够,山里的野味、河里的鲜鱼、地里的菜蔬还是有的。来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