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岂是区区草寇可以撼动?待正面战场积蓄力量,一举击溃南明和李闯、大西主力,这些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鼠辈,自然土崩瓦解,不成气候。当前首要,仍是集中全力,打破淮扬、湖广的僵局,只要击破史可法、何腾蛟,江南半壁便可传檄而定。”
“太后说得轻巧,”多尔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霍然起身,在御座前踱了两步,“正面战场?僵局未破,后方却烽烟四起。昨日又接东北六百里加急军报,那朝鲜李氏王朝,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真敢效仿古人,搞什么‘军功爵制’,以其王弟李淏为帅,发兵数万,猛攻我辽东风凰城、镇江堡一线。那群高丽兵卒,往日怯懦如羊,如今竟也如疯狗一般,悍不畏死,前线将士叫苦,言其‘战不畏死,赏不避亲’,攻势凌厉异常,我军……我军有些吃力,折损了不少人马!”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孝庄,“辽东,乃我大清龙兴之地,祖宗陵寝所在,不容有失!若被朝鲜这等藩属小国攻入,我大清颜面何存?军心民心必将动摇!”
此言一出,连一直努力保持镇定的顺治皇帝福临,脸色都“唰”地一下白了几分,小手紧紧抓住龙袍的袖口。龙兴之地被向来恭顺的藩属国进攻,这不仅是军事上的威胁,更是政治上的巨大羞辱和心理上的沉重打击。
孝庄转过身,面沉如水,眼中终于透出锐利如刀的光芒,之前的温和平静荡然无存:“朝鲜……看来那个叫戚睿涵的南明使者,果然凭其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李倧。此子不除,终是我大清心腹之患。”她略一沉吟,语气变得果决,“既然朝鲜自取灭亡,跳得如此之欢,那就必须予以雷霆一击,彻底打掉他们的妄念和气焰。摄政王,看来你需要亲自走一趟辽东了。非你之威名,不足以震慑宵小,稳定大局。”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本王亦有此意。朝鲜之事,绝非寻常边衅,必是得了南明甚或那戚睿涵的蛊惑支持。非御驾亲征,不足以彰显我大清决心,快速平定局势。”他话锋一转,眉头再次锁紧,“只是……本王若离京,这关内纷乱的‘敌后战场’,还有南明正面之敌,又当如何?洪承畴虽能,却要应对湖广孙、李;阿济格勇猛,需镇守陕西监视西营残部;这腹心之地的乱民……”
“摄政王放心前去。”孝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关内之事,可命内大臣鳌拜,会同洪承畴调配部分兵力,全力清剿乱民,务必扼杀其蔓延之势,采取坚壁清野、连坐告密之法,断其根须。至于南明正面……可暂取守势,严令各线固守要点,避免浪战。待你以迅雷之势平定辽东,携大胜之威凯旋,再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荡平江南,毕其功于一役。”她顿了顿,补充道,“那张晓宇不是又呈报了新改良的所谓‘飞机’图纸和‘连珠铳’的样品么?正好借此机会,让他督造衙门加紧生产,待你归来,兵精粮足,械利卒锐,便是犁庭扫穴之时!”
多尔衮沉吟片刻,目光在孝庄沉静而坚定的脸上停留良久,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太后深谋远虑,本王佩服。”他眼中寒光一闪,杀机毕露,“明日朝会,我便颁下旨意,点齐正白、镶白二旗精锐,并蒙古骑兵一部,即日开拔,亲征朝鲜。定要那李倧跪地求饶,让朝鲜再次匍匐在我大清脚下!”他顿了顿,声音冰寒刺骨,“至于那些乱民……传令鳌拜、洪承畴,剿抚并用,以剿为主。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凡有通匪、资匪、匿匪,甚至知情不报者,一律连坐严惩,屠村灭寨,以儆效尤。本王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我大清的刀快!”
殿内烛火摇曳,将多尔衮杀气腾腾的身影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阴影。辽东的烽火与关内的隐忧,如同两条绞索,同时勒向了这个新生帝国的咽喉。
就在北京紫禁城内,决定着千里之外无数人命运的同一片天空下,江南的春光却显得明媚而富有生机。尽管这片号称“鱼米之乡”的土地同样笼罩在战争的阴影和清廷的高压统治之下,但春天的力量依旧不可阻挡。
江宁府城外,紫金山麓。经历了冬日的萧瑟,林木已然披上层层新绿,嫩芽初绽,生机勃勃。各色野花不畏寒意,烂漫地开放在山崖溪畔,点缀着苍翠的底色。鸟鸣啁啾,清脆悦耳,在幽静的山谷间回荡。若非偶尔从远处官道传来的急促马蹄声和隐约的军队号角,几乎让人忘却了这是清军重兵驻扎、与南明政权隔江对峙的前线地带。
半山腰一处极为隐蔽的山坳里,地形险要,入口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