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这里原本是几户猎户遗弃的破旧木屋和天然山洞,如今却成了李大坤和他所率敌后游击队的临时据点。
此刻,夕阳的余晖透过林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李大坤正蹲在最大的一间木屋前的空地上,用一根剥了皮的树枝,在松软的泥地上划拉着简易的江宁城防图和满城布局。周围或坐或站,围满了人,包括一身落魄文人打扮却目光炯炯的金圣叹、沉稳刚毅的前明秀才刘子壮、神色激愤的前明言官金堡等几位核心头领,以及十几名从农民、矿工、溃兵中选拔出来的小队长。
这些人衣着混杂不堪,有打着层层补丁的粗布短打,有褪了色甚至沾了污渍的儒生长衫,甚至还有为了伪装而弄皱的商贾模样的绸缎衣服,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风霜与饥饿的痕迹,眼神中则燃烧着一股决绝、警惕和渴望战斗的火焰。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李大坤丢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他原本在宫中养得白胖和蔼的脸庞,经过这数月来的风餐露宿、日夜奔袭和紧张斗争,瘦削了不少,也黝黑粗糙了许多,但那双眼睛却愈发清澈明亮,笑起来时,依然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鼓舞士气的奇特力量。“伪军,哦,就是绿营的那个王队长,都招了。拷问了几遍,细节对得上,应该不假。江宁满城,这个月十五,会有一批从江西转运来的新铸箭镞和火铳用的铅弹运到,数量不小,据说还有一批从北方运来的、准备制作鞍具铠甲的上好皮革。这些东西,正是我们眼下最急需的!”
他口中的“王队长”,是几日前他们精心策划,在城外三十里一处险要山谷伏击一支百余人绿营运粮队时,侥幸俘虏的头目。在游击队神出鬼没的打击手段和并不算严酷但极具心理威慑的审讯下,那位贪生怕死的王队长很快便吐露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并表示愿意“戴罪立功”,换取一条生路。
“李道长,”金圣叹捋了捋他那略显凌乱、甚至沾着草屑的胡须,虽然依旧有些不修边幅,但往日那刻意表现的疯癫狂狷之气,早已被一种专注、沉静甚至带着点军事谋略的神采取代。
他指着泥地上的简图,眉头微蹙:“满城守备森严,远非外城可比。城墙高厚,望楼林立,更有汉军旗重兵日夜把守,盘查极严。我们这千把号人,虽有血勇,但装备简陋,刀枪不足,弓弩稀少,火铳更是只有几杆老旧的鸟铳,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徒增伤亡啊。”他的担忧,也代表了在场不少人的想法。
李大坤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理解和自信:“金先生所言极是。强攻自然不行,那是送死。但我们不是有这位‘内应’王队长么?”他指了指被反绑双手、蜷缩在木屋角落,面色惨白如纸,却努力挤出讨好笑容的王队长,“王队长熟悉满城内部换防规律和几处偏门,尤其是西侧那扇专供运输物资进出的侧门看守情况。有他这位‘熟人’带路,我们或可效仿梁山好汉故事,智取,而非力敌。”
刘子壮接口道,他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李大哥的意思是,挑选精干人手,混进去?”
“不错,”李大坤重重一点头,蹲下身,用树枝重点圈画了西侧偏门和军械库的位置,“挑选三十个,不,三十五个机灵、胆大、心细的弟兄,换上我们上次伏击缴获的那批还算完整的绿营号褂,擦亮兵器,由王队长领着,冒充押送后续物资或者换防的队伍,看能否混入城内。一旦进去,目标明确,不必贪多求全,直扑军械库,抢了箭镞铅弹和那批皮革,能搬多少搬多少。然后立刻在库房放火,制造最大混乱,吸引清兵注意,然后趁乱从原路或另寻出路杀出!”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城外,由我带领主力,携带我们自制的家伙,在预定接应地点设伏,布置陷阱,阻拦追兵,接应你们突围!”
金堡闻言,脸上忧色更重,他抚着胸前略显破烂的衣襟,低声道:“李道长,此举……此举太过行险,近乎孤注一掷。万一在城门被识破,或是入城后行踪暴露,这几十号弟兄……可就……”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很险。”李大坤坦然承认,他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钢铁般的意志,“但是,弟兄们,我们缺铁少药,箭射一支少一支,铳打一发无一发。清虏凭借张晓宇给他们造的犀利火器,在正面战场步步紧逼。我们躲在这山里,固然能暂保安全,但若只是躲藏,迟早会被困死、饿死、被清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获取补给,武装自己。同时,也要用行动告诉清廷,告诉南京、西京的朝廷,告诉这天